大觀園學校裡,劉姥姥化身滑稽的校工,寶玉、黛玉、薛蟠、板兒等都成了同學;焦大因為成天給孩子們講故事而被校長炒了魷魚;劉姥姥的呼嚕聲成了下課的鐘聲;賈環不想當寶玉的影子,向馬道婆求助;呆霸王薛蟠呢,竟然當上了班長;寶玉的保鏢茗煙武功十分了得,引得許多人向他學習;板兒不再是《紅樓夢》裡那個怕見生人的小孩了,這不,為了林妹妹,他竟然捐出了一個胃……
幽默歸幽默,周銳並不想讓大夥兒傻樂,其實在《幽默紅樓》裡,你經常可以發現我們自己和同學們的影子,大觀園裡的生活和我們的生活簡直不謀而合……這些加上天才的幽默,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林黛玉很容易生病,而且生的都是一些很有創意的病,即別人沒生過的病,醫生很難對付的病。
比如,有一次她得的是嗅覺敏感症。
她不能去河邊,無論那些魚潛得多深,她總能聞到難以忍受的魚腥味;
她也不能去鞋店,因為她能從那些鞋上預先聞到穿它們的腳的味道;
她的鼻子能把各種並不難聞的氣味放大到幾乎使她窒息,她只好時時刻刻拿一枝芬芳四溢的花守衛著鼻孔……
薛蟠大驚小怪地跑來,嚷嚷著:「你們都把耳朵豎起來,有最新消息呢。」
茗煙問:「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不知道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薛蟠說,「要重新選班長了。如果選出了新班長,就是好消息。如果舊班長換不掉,就是壞消息。」
舊班長由探春擔任,她對男生很凶,尤其是對薛蟠這樣的搗亂分子。
探春最厲害的一招就是記名字。她看見誰站到課桌上演說,記名字。看見誰鑽到課桌下捉迷藏,記名字。誰在賈老師背後連名帶姓地說賈代儒怎樣怎樣,記名字。誰跟她說話不用「報告班長」開頭,記名字。
而且她記名字時神氣十足,像審賊一樣:
「薛蟠,你又犯錯誤了!你要老老實實的,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姓名?」
「姓薛,叫薛蟠,外號‘呆霸王’。」
「沒問你外號!性別?」
「男性。」
「第幾次犯錯誤了?」
「記不清了。」
「不記清楚犯了幾次錯誤,這就是個錯誤!」
這次重選班長,薛蟠就盼著有人將探春取而代之。
作者:周銳
身高一八二公分。人家說著名的作家應該「著作等身」,也就是說把他寫的書堆起來和他的身體一樣高。周銳已經寫了六十幾本書,如果他是矮個子的話,早就可以「著作等身」了,可現在這些書才堆到他肚子那兒,這位大個兒還得努力地寫啊寫。他曾獲獎八十多次,包括第二、三、五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第四、五屆宋慶齡兒童文學獎,臺灣1994、1998、2001年「好書大家讀」年度最佳少年兒童讀物獎等。
繪者:kuan
部落格──寬空間插畫(Yahoo奇摩)
經歷──
今週刊財經雜誌專職插畫
MOOK自遊自在旅遊雜誌內頁特約插畫
經典雜誌特約插畫
暢談文化出版特約插畫
焦大和劉姥姥
明星遠在天邊
「媽媽給我一個蘋果」以後
公主的保鏢
考場上的跳蚤
薛蟠當班長
濃鬱的氣味
八卦版本一二三
動物之友
愚弄人的節日
青春痘咒語
捐個胃給你
好漢夏令營
快慢班
野戰遊戲
給某某人寫封信
跳過去還是鑽過去
神童趕場上
減肥增胖互助組
迷你煙袋
送你老師一隻老鼠
男女生交往秘訣大全
第二眼美男
寶寶的處女作和板兒的處女發明
周銳
我為什麼要寫這本《幽默紅樓》?
答案很簡單。我寫了《幽默西遊》、《幽默水滸》、《幽默三國》後,有讀者問:「你什麼時候再寫《幽默紅樓》啊?」所以我就像過了春天、夏天、秋天以後不能不過冬天一樣,不能不寫《幽默紅樓》了。
在四大名著中,一般的孩子較晚讀《紅樓夢》,我也是這樣。我幼時對《紅樓夢》的感覺是,這個曹雪芹很聰明,對詩詞、醫藥、烹調、建築等等,什麼都精通。聽說他還畫了很漂亮的風箏圖樣,教窮人做風箏賣錢,真佩服他。我曾把《紅樓夢》中所有的詩詞都抄了下來,這本子如今還在。除了那首著名的《葬花詞》,我還能背《秋窗風雨夕》:「秋花慘澹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雨助淒涼。……」雖然那時還是「少年未識愁滋味」,卻被這些詩詞的文字和音韻之美深深打動。另外,說起來跟《紅樓夢》本身無關,我讀的那本舊版的《紅樓夢》有用行書或隸書寫上的每一回的回目,像「醉金剛小鰍生大浪」什麼的,我從這些回目上體會到漢字書法的魅力——一個字竟有那麼多種寫法!我現在偶爾也會用毛筆給別人題寫什麼,應該說這本書使我獲益匪淺。你瞧,雖然我小時候從《紅樓夢》得到的都是些「雕蟲小技」,但它確實讓我認識了中國文化的豐富多彩,博大精深。跟幼年所受影響有關的是,我最近剛寫完小說《琴》、《棋》、《書》、《畫》,以後可能還會寫《食》、《醫》、《宅》、《服》、《謎》……
寫《幽默紅樓》,就像吳承恩寫《西遊記》時讓唐朝和尚講明朝話,我也構想了一個大觀園學校,讓《紅樓夢》的主角們能跟當代讀者有共同的生活體驗,如野戰遊戲、快慢班、第二眼美女、八卦版本等等。《幽默紅樓》跟《紅樓夢》最大的共同之處是,它們都是用漢字寫作,都浸潤了中國文化。
焦大和劉姥姥
大觀園學校原來的校工是焦大。
這位焦老伯剛來時還是挺受學生們歡迎的,因為他會講戰爭故事,他說他曾經立下天大的功勞。
「我跟府上的老太爺上陣打仗的時候,比你們大不了多少,而且發育不良,瘦小得像只猴子。」焦大這樣開始他的故事。
「那,」賈寶玉問,「你們的敵人不全是像瘦猴子的吧?」
「不是,有的像牛,有的像熊。」
「你打得過人家嗎?」
「打不過。」
薛蟠就問焦大:「你不是說你立過天大的功勞嗎?」
「這不假呀。」
「可是你打不過人家,怎樣取勝呢?」
「我跟著老太爺一共打過三次仗,三次都是敗仗,沒打過勝仗。」
「沒打過勝仗,哪裡來的功勞呢?」大家弄不懂了。
焦大說:「敗仗打得越大,功勞越大。第三次打了大敗仗,遍地都是死人。有的沒了胳膊,有的沒了腿。張三死了以後變成了李四。」
大家更不懂了,「張三怎麼會變成李四呢?」
焦大說:「張三的腦袋被砍掉了,李四的腦袋‘軲轆軲轆’滾過來,一下子粘在張三的脖子上了……」
女生們立刻尖叫起來,林黛玉差點嚇昏過去。
校長冷子興走過來,他警告焦大:「你這故事少兒不宜,別往下講了!」
焦大瞪了校長一眼,很不情願地閉了嘴。
校長走後,寶玉仍舊纏著焦大,「你還沒說明白,為什麼‘敗仗打得越大,功勞越大’?」
「是我把老太爺從死人堆裡背出來的,我是不是立了大功?」焦大拍著胸脯,噴著唾沫。「沒有我焦大,就沒有賈家的榮華富貴,子子孫孫——包括你寶二爺。沒有子孫,就用不著辦這學校。不辦學校,也就不需要校長啦。」焦大看見冷校長又遛達過來了,就故意提高嗓門說給他聽。
「焦老頭兒,」薛蟠拍拍焦大,「這麼說,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呢。」
焦大得意了,「哼,我當年吃過的苦你們誰想得到?逃命路上餓了三天,我偷來一個鴨蛋,自己不吃,讓老太爺吃……」
冷子興提醒焦大:「偷盜是犯罪,別教壞孩子。」
焦大毫不理會,繼續說道:「弄到半碗水,讓老太爺喝,我自己喝馬尿。」
女生們說:「好噁心!」
冷校長又嘟噥:「馬上要開飯了,你別影響大家的食欲。」
「你算老幾?」焦大火了,「什麼樣的雜種王八羔子就想教訓焦大太爺我?」
「太不文明,太不文明……」校長惹不起這位賈家的功臣,只好堵著耳朵躲得遠遠的。
從此,校長再也不敢干涉焦大給學生們講故事了。
「寶二爺,林姑娘,」焦大又來招呼聽眾,「要聽故事的快過來!」
呼啦一下子又圍起一大堆。
焦大開始講故事了:「我跟府上的老太爺上陣打仗的時候,比你們大不了多少……」
寶玉詫異道:「怎麼還講這一段?」
薛蟠說:「他大概只會講這段。」
薛蟠就又拍拍焦大,「老前輩,你歇歇,我幫你說吧。」
「你都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那時候發育不良,發僵了……」
探春說:「像只猴子。」
史湘雲說:「後來你偷了老鄉一個雞蛋。」
小弟弟賈蘭糾正湘雲,「是鴨蛋。」
寶玉的保鏢茗煙接下去,「你們渴得沒水喝,只好喝馬尿。」
搗蛋鬼賈環再作一點發展,「馬也很渴,它捨不得把尿給你們喝,它就自己喝自己的尿。」
「好噁心!」女生們又大叫……
這以後,沒人再願聽焦大講故事了。
焦大好無聊,只好以酒澆愁。焦大喝醉的時候最快樂,這時候他可以看到所有他想看到的人,比如那位去世多年的老太爺。他向老太爺敘述喝馬尿的故事,老太爺很耐心地聽著,不會嫌他囉嗦,不會嫌他噁心。
喝醉的時候還可以不用看到那些他不想看到的人,比如那位冷子興校長。冷校長明明站在他面前,他就是看不見。
「焦大,」校長吩咐他,「課桌椅壞了不少,你得修理修理。」
焦大說:「張三的腦袋被砍掉了。張三,你可是個好人啊。」
校長提醒焦大:「別讓稻香村的雞鴨跑進學校裡來,弄得雞屎遍地。」
焦大說:「李四也挺夠哥們。李四,你死得太早了。」
冷校長氣得七竅生煙,但他此時在焦大面前不是什麼校長,而只是一團空氣。
上課、下課必須按時敲鐘,這也歸校工管。可是,如果該敲鐘的時候偏偏敲鐘人喝醉了,那就亂了套了。
學校的鐘聲應該不緊不慢,節奏均勻,可是有一次醉漢焦大敲起了亂鐘。亂鐘是火警信號。於是四處的人們趕來救火,他們端著盆,提著桶……
人們發現根本沒有火災,大家議論著:
「沒有火,我們不是白跑一趟了?」
「我們拿來的水不是沒有用了?」
「也有用的,」其中的聰明人想出好主意,「我們可以用這水使亂敲鐘的醉漢清醒過來。」
大家就將端著、提著的水獻給焦大。
被澆得透濕的焦大醒來了。他清清楚楚地看見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老太爺,也不是張三和李四,而是校長冷子興。
冷校長向焦大宣佈「上面的」決定:「你得挪個地方了。」
「要調動我?」
「調你去田莊上,在那兒不用你敲鐘,也不用你修課桌椅。看在老太爺的面上,還派個半大小子整天跟著你。」
「跟著我幹什麼?」
「聽你講那個喝馬尿的故事呀。」
焦大從大觀園消失了。學校不能沒有校工,於是讓劉姥姥來代替焦大。同時照顧了劉姥姥的外孫板兒,鄉下孩子得以進入這個豪華學校讀書。
但劉姥姥上班第一天就不爭氣。
那天賈代儒老先生正給大家上古董課,講皇帝的聖旨,唐朝的的聖旨和宋朝的聖旨有什麼區別。
呆霸王薛蟠嚷起來:「我知道,聖旨都一樣的,太監捧在手裡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戲裡都是這樣演的。」
賈環補充說:「聖旨的最後一句是‘欽此’。比如皇帝要送給賈老師一套房子,就會說,‘念賈代儒教書有功,賜給市中心豪宅一座,欽此。’」
賈老先生受寵若驚,說:「皇上還該賜給我一輛馬車和一個車夫,因為這裡離市中心很遠的……」說到這裡,他覺得自己太貪心了,他現在要做的是努力把書教好,這才有可能引起皇上的注意,才會有以後的豪宅和馬車什麼的。於是他提醒學生們(也提醒自己)把心思收回到課本上來。
課本是枯燥的,賈老先生的講授是乏味的。
大家就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就盼著早點下課。但下課鐘聲就是不敲響。
元朝的聖旨也講完了。
明朝的聖旨也快講完了。
「怎麼還不下課?」寶玉對保鏢茗煙嘀咕道。
賈老先生卻毫不在意,只要鐘不響,儘管往下講。
這時大家都注意到有一種聲音開始侵入,這聲音挺雄壯,有韌性,有節奏,且音量越來越大。
茗煙溜出教室,在門房找到了聲音的起源。
新上任的校工劉姥姥在打呼嚕。
茗煙瞧了劉姥姥一會兒,便開始敲起鐘來。
鐘聲把學生們釋放出教室,他們圍住剛被鐘聲驚醒的劉姥姥。
賈環沒好氣地挖苦劉姥姥:「劉姥姥,今天您沒打鐘,倒被鐘打了您了!」
劉姥姥滿面慚愧,連連道歉。
冷校長的臉色很難看,「劉姥姥,按照校規,您是要受罰的。」
寶玉說:「就罰劉姥姥講個故事吧。」劉姥姥編的那個紅襖白裙女孩兒雪下抽柴的鬼故事,曾迷得寶玉真派茗煙跑去尋訪。
劉姥姥拍手贊成:「罰得好,罰得好。我就再講個燭花姑娘的故事吧。」
大家便興致勃勃地等著劉姥姥開講。
「那是我小時候,一天夜裡,我點著蠟燭做針線。」劉姥姥說道。「忽然‘啪’的一聲,爆出一朵燭花,燭花裡閃出——」
「我知道,」薛蟠說,「燭花裡閃出一顆人頭!」
「說得多恐怖,」薛寶釵不滿意哥哥的粗魯,「應該說,閃出一張人臉。」
「一張女孩兒的花一樣的臉。」寶玉多情地想像著。
「不對,」劉姥姥笑道,「不是一張臉,因為我沒看見嘴巴,鼻子,耳朵。」
黛玉問:「那,您只看見一雙眼睛?」
「是一雙眼睫毛,」劉姥姥說,「一雙長長的眼睫毛,對著我眨巴一下,又一下。」
「啊——」大家發出驚歎。
寶玉不明白,「為什麼只有睫毛沒有眼睛呢?」
劉姥姥說:「是那精靈還在修煉,剛剛只修成眼睫毛。」
「後來呢?」黛玉又怕又想聽。
「後來,眼睫毛不眨巴了,不見了,蠟燭一下子垮下來,蠟燭油向四面流,在桌上流成十根手指頭。我就用自己的手指頭去摸那十根手指頭。」
「您敢摸?!」
「老人們說,摸了燭花姑娘的手指頭,做起針線活兒心靈手巧。」
「啊——」大家又一次驚歎。
劉姥姥的故事比焦大的故事精彩多了。而且劉姥姥的故事永遠不會重複,今天講燭花姑娘,明天講板凳將軍,後天又會講鍋蓋老太婆……
因此,大家喜歡劉姥姥經常在應該打鐘的時候打呼嚕,這樣就可以罰她了,罰她講故事。
但冷校長說:「老是耽誤下課怎麼行,恐怕只能像對焦大一樣,也請劉姥姥捲舖蓋了。」
寶玉對校長說:「可以不耽誤下課的。」
「怎麼?」
「我們發現,每次一到該下課的時候,劉姥姥就開始打呼嚕了。她的呼嚕打得很響,一點也不比打鐘的聲音輕。」
「你是說,可以用打呼嚕來代替打鐘?」
「這多好哇,又不耽誤下課,又可以罰劉姥姥講故事。」
冷校長摸著鬍子想了想,如果趕走劉姥姥,學生們聽不到故事了,就會找他鬧,要他講故事。他肚子裡只有一個故事,還是從焦大那裡販來的,大家已經不要聽了……
「好吧!」冷校長只好同意了寶二爺的建議。
從此以後,一到聽課聽得沒勁的時候,大家不再盼著鐘聲,而是盼著劉姥姥的呼嚕。
<font size=3><b>明星遠在天邊</b></font>
這一節是禮儀課,黑板上寫著:
與皇帝相處的禮節
賈代儒老先生在細緻地講解:見到皇帝該怎樣行禮;皇帝表揚你時該怎樣回答;皇帝獎賞你時該怎樣謝謝他;皇帝要殺你的頭時該怎樣求他最好不要殺……
薛蟠在底下早就不耐煩了,「我不知道哪輩子才能見到皇帝,學這些全是浪費!」
其他同學對這節課興趣也不大。
坐在教室西北角的史湘雲,寫了個字條捏成一團,扔給坐在東南角的惜春。
這字條還沒飛到惜春的座位,被坐在中間的賈環一舉手截住了。賈環打開字條看了看,沒再給惜春,卻扔給了東北角的薛蟠……
不過,沒到半炷香工夫,字條已經飛來飛去傳遍了全班。
字條上寫著——
最新流行趨勢:小狼隊已過時,「玉樹臨風」組合正在崛起。
惜春最後一個看到字條,是劉姥姥的外孫板兒傳給她的。她很沮喪。昨天,她埋伏在小狼隊的必經之路,當那藝名叫「月夜獨狼」的男孩瀟灑走來時,她便拼命搖動路邊的樹,把樹葉搖下來幾片,使其中的一片被月夜獨狼踩到,樹葉上便留下珍貴的腳印。今天,她還沒來得及向大家炫耀這腳印,不料小狼隊已經過時了。史湘雲的消息不會有誤的,她綽號「春江鴨」,「春江水暖鴨先知」嘛。
下課後,板兒問惜春:「什麼是‘小狼隊’?是把狼崽子養在一起嗎?」
惜春在心裡歎一口氣,板兒真土,對已經過時的事物還一無所知。
惜春便告訴板兒:「‘小狼隊’是個藝術團體,由三個男孩組成,不是一夥狼崽子。他們一個叫‘月夜獨狼’,一個叫‘中山蒼狼’,一個叫‘雪野冰狼’。」
「那,」板兒又問,「什麼是‘玉樹臨風’呢?」
這個問題惜春沒法回答,要問史湘雲了。
湘雲說:「‘玉樹臨風’是四個絕對偶像派的酷哥。他們一個叫‘楊柳樹’,此人善舞,像楊柳一樣多姿。一個叫‘梧桐樹’,歌聲像梧桐上的鳳凰一樣美妙。一個叫‘玉蘭樹’,皮膚像白玉蘭一樣皎潔。一個叫‘檀香樹’,他的體香隔著兩條街就能聞到。」
「那種香,」板兒想像著,「就像饅頭一樣香吧?」
兩個女生就大笑起來。
第二天,薛蟠和賈環換了裝束,同學們一看,兩人從頭到腳穿著同樣的服飾。
「哇,」寶玉說,「簡直是一道風景線!」
梧桐樹的黃褂子,玉蘭樹的白褲子,檀香樹的紫帽子,楊柳樹的綠鞋子。
看來「玉樹臨風」真的開始流行了。
「怎麼樣?」薛蟠把那帽子摘下來給大家聞,「香不香?」
賈環把鞋子脫下來給大家看,看裝在鞋底的彈簧。
褂子上插著梧桐葉子。
褲子上繡著玉蘭圖案。
大家新奇了一陣,很快便消失了興趣,因為這些新奇服飾包裹著的畢竟是乏味的薛蟠和賈環。
薛蟠希望大家的激情能持續下去,便說:「我有個朋友叫柳湘蓮,是著名演員,演藝圈裡的人沒有他不熟的。柳湘蓮答應幫我牽線,一定把四棵樹請到這裡來,讓諸位看個夠。」
「真的?」惜春熱血沸騰。
薛蟠拍著胸脯,「三天之內,我要是請不到四棵樹——」
「怎麼樣?」
「我就,」薛蟠指一指外面,窗外有棵大樹,「我就一頭碰死在樹下!」
一天過去了,薛蟠說柳湘蓮正在換牙齒,沒法跟四棵樹說清楚。薛蟠拿來不知是人的還是什麼動物的一顆牙齒,證明他沒有說謊。
兩天過去了,薛蟠說柳湘蓮的牙齒換好了,他已經找到了三棵樹,但最後一棵樹家裡出了事。「他的寵物死了,那是一條很長的蛇,他們家用它晾衣服的。蛇死以前,正好晾著主人最喜歡的一套衣服,蛇死了,這套衣服沒有晾乾,主人就沒法出門了。」
大家便既為蛇難受又為衣服遺憾。
板兒找來根草繩交給薛蟠,好去把那套衣服晾乾。
到了第三天,大家想,衣服晾乾了,四棵樹可以一起出門了。但薛蟠說:「又出事了。他們每個人的化妝筆被同時偷走了。小偷也是四棵樹的崇拜者,他在他的小偷朋友們面前誇下海口,說一定能把四棵樹請來……」
寶玉插嘴問道:「這個小偷是不是也跟朋友們發了誓,說請不來四棵樹就碰死在樹下?」
「也許……是吧。這個小偷給四棵樹留了地址,歡迎他們來作客,並且說到時候會把化妝筆還給他們。小偷以為四棵樹為了拿回化妝筆不會不來,他不知道四棵樹不化妝是哪兒都去不成的。他們去不了小偷那裡,也就來不了我們這裡啦。」
「可今天是第三天了,」賈環提醒薛蟠,「我們要看你怎樣碰死在樹下。」
「四棵樹還在家裡呢,要等他們來到這裡,我就碰給你們看。」薛蟠故意裝傻,他知道,即使真的碰,四棵樹也是碰不過他的。
史湘雲對惜春說:「如果相信薛蟠那傢伙,只怕要等到玉樹變成了枯樹。」
「那,如果相信你呢?」
「相信我,今天下午就能見到四棵樹。」
「你也認識演藝圈的人嗎?」
湘雲說:「你知道‘星探’嗎?就是那種發現明星的人。有一次我看見,一個星探為了觀察高牆裡的明星苗子,爬到樹上,被一張超強蜘蛛網粘住了。我就問他:‘我該怎樣幫你?’他說只有癩皮貓的唾沫能救他。於是我到街上抱來一隻流浪的癩皮貓,請它上樹去舔星探身上,終於化解了強力蜘蛛網。我和星探就成了朋友。」
惜春高興了,「那麼,你的星探朋友答應帶你去見四棵樹?」
「是啊,他是很有把握的,因為四棵樹當初就是他發現的呀。他說四棵樹晚上演出,會在下午練嗓,他會帶我先去那兒埋伏好。」
「好湘雲,」惜春可憐巴巴地哀求,「你不會把我扔下不管吧?你記得嗎,上次過節大家互相送賀卡,別人給你的卡都是買的,我送你的卻是自己親手畫的呢。」
「好了好了,」湘雲恩賜地一揮手,「帶你去就是了。」
「也帶我去吧!」板兒又來湊熱鬧。
惜春便對湘雲咬了咬耳朵,「……嘻嘻嘻!」
「好吧,」湘雲笑著答應了板兒,「不過,出去時你要記著路,免得迷了路找不回來。」
(空一行)
板兒個子比湘雲、惜春高,但他很聽話,出了大門拐第一個彎時他就仔細看了看,他看見有個餛飩攤擺在路口,便默默記下了。
拐第二個彎時,他看見幾隻烏鴉在啄食灑落的黃豆,他又記下了。
拐第三個彎時,板兒看見兩個醉漢在打架,他就問他們:「你們要打到什麼時候?」
醉漢甲指著醉漢乙對板兒說:「他要是不認錯,打到明天我也不會住手。」
醉漢乙說:「他要是不服輸,打到明年我也奉陪。」
於是板兒放心了,他認清了兩個醉漢的臉,迷路時好派用場。
但湘雲和惜春趁機悄悄躲開了。「哈,總算甩掉了這個土包子!」
她倆來到一棵大樹下,這就是星探被蜘蛛網粘住的那棵樹,星探和湘雲約好在這兒見面。
惜春抬頭看看樹上,蜘蛛網已經不見了。能吐出粘住人的網的蜘蛛,一定是只大蜘蛛。可是也看不見那蜘蛛。惜春不用擔心被蛛絲捆住,給拖進盤絲洞裡。
現在兩個女孩擔心的是那個星探,他為什麼還不出現呢?
湘雲忽然驚喜地叫了一聲,「癩皮貓!」
看著癩皮貓懶洋洋地走過來,惜春問湘雲:「癩皮貓後來成了星探的寵物了吧?」
「並非如此。」湘雲說,「癩皮貓自由慣了,不願寄人籬下,它情願做星探的朋友,幫他一點小忙。」
癩皮貓走到兩位女孩面前,讓她們注意她的耳朵。湘雲便從貓耳朵裡摳出一個紙團。展開紙團,只見寫著三個匆匆忙忙的字:
請 稍 等
「他會遇到什麼麻煩事了?」惜春問湘雲。
湘雲說:「也許遇上了明星的媽媽,為了報答他,一定要拉他去家裡喝南瓜湯。」
惜春說:「也許遇上了明星的姐姐,想嫁給他,故意在他面前昏倒,他只好抱她去診所。」
湘雲和惜春替星探想出了很多條他不能準時赴約的理由,想到第一百條時,她們看見板兒拼命跑過來。
「我總算找到你們了!」板兒欣喜若狂地嚷道。
兩個女孩歎了口氣。
板兒說:「剛才,你們突然不見了,我以為你們被壞人綁架了,我就大叫你們的名字。有一個人追上我說:‘你再叫一遍。’我就再叫:‘湘雲——!惜春——!’……」
追上板兒的人就是那個星探。星探是對板兒的聲音感興趣,所以讓板兒再叫一遍。
「嗯,不錯,」星探十分滿意,「這聲音富有爆破力,穿透力,震撼力,感染力,有樂觀的商業前景。而且你的形象很有山野氣息,現在人們看膩了油頭粉臉,開始喜歡‘俺們那疙瘩’的鄉土風味了。你應該會唱些山歌的吧?」
板兒說:「唱是會唱,可現在火燒屁股的要救人,沒心思唱呀。」
星探問:「你要救人,得有過人的功夫才行。」
「我跟一個道士練過蛤蟆功。」
「好,練給我看看。」
板兒就鼓起肚子鼓起腮,當場演練蛤蟆功。看得星探連連點頭,這些動作放進演唱中肯定出效果。
星探就告訴板兒,湘雲她們沒被綁架,正和一隻貓一起站在路口的一棵樹下。板兒便不顧一切地跑了來。
這時惜春問湘雲:「不知道去看明星還來不來得及?」
湘雲說:「四棵樹很快又要過時了,星探已經發現了新的明星。」
板兒忙打聽:「新的明星?是什麼人?」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板兒成了新明星,湘雲和惜春搶著要做他的經紀人。
板兒問:「什麼是經紀人?」
湘雲說:「你能去什麼地方,不能去什麼地方,都要聽經紀人的。」
惜春說:「你能和什麼人握手,能看她一眼還是兩眼,都要聽經紀人的。」
「這麼說,我無論幹什麼都要被你們管著啦?」板兒挺憋得慌。「那,要管到什麼時候呢?」
兩個女孩答道:「管到你不再是明星為止。」
好在明星換得很快的,沒過多久,大家聽膩了「俺們那疙瘩」,鄉土明星便過了時,板兒解放了,再不需要湘雲和惜春做經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