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戲曲研究(第二集)

《女仙外史》的魔教觀

文化大學中文博士班　顏美娟

一

《女仙外史》是一部頗為奇特的小說，作者為清人呂熊，書寫於康熙四十至四十三年之間，而初刻於康熙五十年。此書以永樂奪嫡建文遜難史事及永樂十七年唐賽兒叛亂事為背景，內容多作神怪穿插，敷衍而成百回。孔另境《中國小說史料》之「批評與雜記」曾批評《女仙外史》﹕「……國初王士禎、劉廷璣輩，皆詫為說部中之奇作。平心論之，其言魔仙佛並稱三教，理想殊奇特……。」所言王士禎、劉廷璣輩，皆列名《女仙外史》

之評者，與《女仙外史》之關保較為特殊，而言《女仙外史》一書的「魔仙佛並稱三教，理想殊奇特」，已指出該書之特性，然而事實上《女仙外史》不僅魔仙佛三教並稱，而是將魔之一教，提升至仙佛之上，使之成為本書中正義力量之代表，魔教中人乃成為本書主要角色，這在神魔小說的傳統上，乃為特異「奇作」。

呂熊，生卒年不詳，只知大抵活躍於康熙年間，據江蘇《崑新兩縣續修合志》載﹕

呂熊字文兆……，父天裕遭國變，命熊業醫毋就試。熊少嗜詩古文，于成龍巡撫直隸，聘入幕，一切條義皆出其手，同事忌之，拂衣去，越數年，成龍再延入幕，及為河帥，將薦授通判，俾自効，熊固辭之。巳適越，上子陵釣臺，訪括蒼洞天、石門瀑布諸勝，至江右，以當事多舊交，僦舍東湖，東湖故徐孺子、蘇雲卿遺跡也。流連詩酒，久之，去客南安守陳奕禧所，復度嶺為廣州修郡志，事竣訪東湖，尋歸里卒，年八十餘。

由其父「遭國變，命熊業醫毋就試」及「薦授通判固辭之」的情形來看，呂熊活躍的時期距明朝之亡雖已歷經時日，但受其父親思想的薰陶影響，仍心繫明室、不忘父命。志中記載，他所遊歷的子陵釣臺、道書十大洞天福地之一的蒼真隱山，每為隱者寄情之地。所詩酒流連、一再遊歷的東湖（在今之江西南昌市），對呂熊更深具意義，除漢徐孺子、宋蘇雲卿，皆為氣節抗懷的隱者，列名於《女仙外史》一書評者的八大山人、羅牧也寓居於南昌，由其所寄情、所交往已可見其情懷之一斑。另外，他自稱自己是「逸田叟」，而「逸叟」、「逸老」一般說來也多是指那些不願向後朝屈服的人。呂熊雖曾為于成龍的入幕之賓，且得于公「天下士」的贊譽，但他仍不願作官，雖度嶺為廣州修郡志，事竣仍住訪東湖，其中表現的，顯然是亡朝遺民、長懷故國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