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聊齋之五：怪鳥荷包蛋

周銳

寫完《幽默西遊》、《幽默水滸》、《幽默三國》、《幽默紅樓》後，還想寫《幽默聊齋》、《幽默封神》、《幽默鏡花》、《幽默七俠》等，但最後只寫了五本《幽默聊齋》。
《幽默聊齋》的寫作風格與前面幾本有些區別。大家知道，《聊齋》是有些恐怖的，恐怖和幽默較難水乳交融。幽默需要誇張，而恐怖需要寫實情境的渲染，二者未免格格不入。但這樣的寫作較有挑戰樂趣。有一位朋友說我的《幽默聊齋》是「輕恐怖」，倒也挺確切。
跟前面幾本的不同處還在於，《聊齋》是由很多各不相關的小故事組成，沒有一以貫之的主角。我便想到一部從《聊齋》改編而來的有名的電影《倩女幽魂》。它由徐克導演，張國榮和王祖賢主演。演的是甯采臣和聶小倩的故事。那時張國榮剛剛離開這個世界，於是就將主角定為書生張國榮。《倩女幽魂》裡有個蘭若寺，我便設計了蘭若院。這是一個以大俠燕赤霞為院長的另類研究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院士做著奇奇怪怪的研究，如陰陽通訊、月亮能、變化學和識別變化學、非生理非心理治療等等。院裡有棵巨大的倒長樹，根鬚朝上，樹幹和枝條伸向深深的地下。向下越過九條怪泉，便是地府居民生活的地方……
這種向下的延伸想像使我很是著迷，所以就一連寫了五本。

怪鳥荷包蛋

書生張國榮每天在蘭若院的膳堂用餐。
早餐備有茶葉蛋和現煎的荷包蛋，張國榮喜歡選擇荷包蛋。
今天，他照常對廚師說：一份荷包蛋。」
廚師答應一聲，便拿起一個蛋「啪」地敲破，接著「嗤啦」一聲，油鍋裡立刻綻放出一朵大花。
「張先生，請享用。」廚師將煎好的蛋放在張國榮面前。
張國榮說了「謝謝」，提起裝醬油的小壺澆了少許在蛋上。
他剛要吃蛋，忽然發現荷包蛋的中間鼓了一下。
是錯覺吧？他盯著蛋細看。
荷包蛋開始有節奏地一鼓、一鼓……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膳堂裡的別的院士見張國榮的荷包蛋好奇怪，便也注視自己盤子裡的蛋。但除了張國榮的蛋，所有的蛋都正常。大家便都扔下自己的蛋，來圍觀張國榮的蛋。研究另類生物學的馬院士也擠在圍觀的人群中。
這時荷包蛋的形狀漸漸變化。白色的「花邊」一點點變窄，黃色的「花心」一點點變高，而且像是有活物正要從裡面掙脫出來……
張國榮說：「這也許不是雞蛋。」
馬院士點點頭：「它跟雞蛋差不多大小，但它的孵化溫度跟煎荷包蛋的溫度差不多。」
廚師說：「我去拾柴時，看見一棵樹上有個鳥窩。一般鳥窩都是口朝天，它卻是倒扣過來，掛在樹枝上。尤其稀奇的是，鳥窩裡有個蛋，卻不掉下來。」
張國榮覺得好玩：「那麼，鳥媽媽生蛋時也該是肚皮朝上背朝下了。」
馬院士問廚師：「你就順手像摘果子一樣摘走了這個鳥蛋？」
「是啊，不摘白不摘。我還順便把那鳥窩帶回來當了柴火。」廚師說，「本來想把這稀奇蛋留給自己吃的，誰知混在雞蛋堆裡，認不出來了，還是張先生運氣好。」
「你闖禍了！」馬院士神情嚴肅，「你毀的是鐵嘴鳥的窩，這種鳥的攻擊力極強的。」
大家看到，現在荷包蛋已被掙破，一隻光禿禿的雛鳥出世了。牠用力抖擻一下，抖掉了蛋皮，也把醬油抖到眾人臉上。
這雛鳥輕輕地啄了一記腳下的瓷盤，盤子立刻慢慢裂開一條縫。裂縫逐漸伸展開去，像在盤子上畫了一棵枯樹……最後，「啪」的一聲，盤子成了碎片。
眾人面面相覷，皆有懼色。
廚師緊張地問馬院士：「把這小鳥放回那棵樹下去，行不行？」
馬院士說：「小鳥不會飛，會被野貓吃掉的。」
廚師拍手說：「這樣最好，大鳥們就會去攻擊野貓，不再攻擊人了。」
張國榮看看還沒長出羽毛的小鳥，不忍心讓牠被野貓吃掉，就說：「我來養牠吧，養到牠長出羽毛。」
廚師嘟囔道：「也好，跟我沒關係了。」
這時大家發現，小鳥的雙腳已不再顫抖，牠在餐桌上走動起來。
牠走到桌邊，既不停止，也不轉向――
眾人齊聲驚呼！

然而小鳥並沒摔壞自己，牠不慌不忙地走過桌沿，走到桌板的背面去了。
大家蹲下來看小鳥――牠竟能這樣倒懸著走路。
研究重力物理學的吳院士為大家講解：「這是所謂的『負重力現象』。正在被負重
力作用的物體，也會同時產生負重力。不信你們看――」
吳院士拿了一個堆著肉包子的盤子，放到桌子的背面。
「真的！」
大家看到盤子沒掉下來，盤子裡的包子也沒掉下來。
廚師問吳院士：「如果不是一盤包子，而是一鍋湯呢？」
正說著，只聽得「噹啷」一聲，盤子和包子全都掉到地上。
大家問吳院士：「怎麼回事？」
吳院士說：「小鳥離開了桌子，桌子上的負重力也就消失了。」
是的，小鳥從桌子上走到了地上。
又從地上走到牆上。
從牆上走到了梁上。
大家的目光也從地上「走」到梁上……

「啾啾！」
馬院士驚道：「這是鐵嘴鳥的叫聲！諸位，立即關緊所有的門窗！」
眾人手忙腳亂地關上門窗。
最後一扇窗戶是張國榮關的，他已經看見一對雞一般大的黑鳥仰著身子迎面撲來！
這扇窗子關上後，兩聲重重的撞擊聲使膳堂裡的所有人膽戰心驚。
緊接著，鳥爸爸和鳥媽媽發動了暴風驟雨般的鐵嘴攻勢。
馬院士說：「鐵嘴鳥的嘴比啄木鳥厲害，啄穿我們的門窗只需要半個時辰。」
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