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經典名著彩繪版）

名家導讀／忍苦求成，人生指標／楊昌年（臺師大國文系教授）

名列古典長篇四大奇書之一的《西遊記》（另三本是《三國演義》、《水滸傳》、《金瓶梅詞話》）內容啟示十分豐富，筆者今作簡析，提供為讀者們的參考。

胸中磨損斬邪刀
這一節是依歷史論（作家）批評線路來看作品。作者吳承恩（西元1500至1582年，明孝宗弘治十三年至明神宗萬曆十年），家道沒落淒涼，困苦力學，可惜在中秀才之後，科場困頓，直到四十四歲才中「歲貢」（算是對老秀才的安慰獎），做過「縣丞」小官，又與他才人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性格相違，一年後辭職。自此蹭蹬坎坷，老貧無子，境遇淒涼，一輩子抑悒，反得八十三歲高壽，委實是可悲的反諷。
吳承恩所處的時代，皇帝世宗（嘉靖）是明中葉以後的第二位昏君（第一位是「遊龍戲鳳」的明武宗），這位皇帝篤信仙道，一生致力於採補延年，曾令民間選送十四、五歲的少女數百名入宮來供他煉內丹。寵幸道士小人陶仲文，封他以一身而兼三孤（少師、少傅、少保）。又信任奸佞嚴嵩（這人具有虐待狂，居家命侍婢張口承接他的痰涎，叫做玉唾盂）、嚴世蕃父子，把持朝政。嘉靖二十一年宮婢楊金英謀刺失敗，世宗從此深居不出，日與道士、官宦為伍，棄朝政於不顧。如此昏君，偏偏長命，在位前後四十五年，加重了明代黑暗王朝終於亡國的癥結。
吳承恩於嘉靖二十九年入京候選，在京三年，親見京都朝政昏暗……俺答入寇，大將軍仇鸞畏敵，以開馬市的變相輸款方式議和。國事日非，兵部主事楊繼盛上疏舉奸，震動朝野。昏君不察，反將楊繼盛廷杖繫獄……各種敗亂昏黑的現象，影響到吳承恩。只是他空正義膽識，無奈人微言輕，既無權位，也使不上力道，他的苦悶可想而知。積壓著的生命動力與苦悶既不能由立功路線來施展揮發，就只好迫得轉向去立言的創作天地裡以變型來抒發交代。這，就是他創作《西遊記》的源頭了。
在他的〈二郎搜山圖歌〉長歌中，寓含了他的創作意識：「……終南進士老鍾馗，空向宮闈啗虛耗，民災翻出衣冠中，不為猿鶴為沙蟲。坐觀宋室用五鬼，不見虞廷誅四凶。野夫有懷多感激，撫事臨風三歎息。胸中磨損斬邪刀，欲起平之恨無力……」詩中明白指出民災出於宮廷、官宦，朝廷誤用奸佞。儘管作者充懷斬邪壯志，又其奈無拳無勇，乏力不能何！四百多年以後，今日的讀者們，該當了解這位才人的抑悒，以一聲無奈的長歎來憑弔於他。

天上人間總不平
《西遊記》一書，假託唐代，構成的三部分中，齊天大聖故事與八十一難兩大部分，又都假託天上仙佛宮廷。其實這是作者的無奈隱晦，轉移偷渡。依社會文化論（時代背景）批評線路來看，它，正是一部時代由明及唐，地域由人間至天上的，充含著強烈諷世意識的寫實作品。
孫悟空西行所遇的各色妖魔，讀者們或許會奇怪，以他齊天大聖的本領，怎能奈何不了？每一次都要去查明妖魔的來源，都是仙佛座下的侍童、走獸。要他（牠）們的主子出面來領回去管教。指涉對象正就是皇帝的近臣、近親，仗著主子或親屬的勢力為非，魚肉百姓善良。皇親國戚為害有二次（李天王之女、西海龍王之甥），遠不如近臣宦豎、特務倀狗的荼毒酷烈，竟有十二次之多（抽樣如觀世音菩薩座下的金魚、金犼；太上老君座下的兩童、青牛）。這些倀狗一身罪惡，結果竟然無事，最多只不過由主人出面求情，連正義憤怒如悟空者也只好賣人情，讓這些上仙大佛把走狗帶回去管束；原因是走狗們本就是當權者培養出來的心腹爪牙，儘管人人對此切齒痛恨，當權者卻絕無斷爪牙之理。

升天成佛我何能
依心理學批評線路來看《西遊記》資料：如唐三藏西行，以手指心說：「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說明人類的起心動念，多有妄念（邪魔），糾改之道，必應強化心理自制功能。
依神話原型（人性）批評線路來看：作者的五行之說在書中顯現：唐僧是「水」；悟空是「火」與「金」；八戒是「木」；沙僧是「土」。水生木，所以唐僧喜歡八戒。水火相剋，故悟空與唐僧不和，但悟空的金又可生唐僧的水。八戒的木可生悟空的火，但又被悟空的金所剋。沙僧的土可生悟空之金，而悟空的火又可生沙僧的土。這本是屬於與「經學」相等相對的「緯學」範圍，傳達自然與人類原型的關係，國人早期的智慧，只是未經科學實證，所以迄今還不能普遍認知。邇近科學研究對人類「基因」已有突破，相信假以時日，這些珍貴不明就裡的國族文化遺產，總會廓然明朗，完成為提升人性、調適人生最為重要實用的理論系統。

忍苦求成的人生意義
孫悟空以一介潑猴練成了無上法力，註銷了生死簿，上天大鬧天宮。玉帝奈何他不得，封他做個「弼馬溫」。其後他偷食蟠桃，又發現這弼馬溫只不過是個管馬的小小芝麻官，原本只是天宮官場政客，虛偽羈縻的一種權術手段，一怒之下，悟空再返天宮，爭到了「齊天大聖」尊貴的地位。如此的威力放心放，顯赫事功，所象徵的當然就是高才抑悒，困逆一生的作者吳承恩的補償心理，藉著這一份快意的假象平衡，來稍慰、紓解他沉重如石的壓抑。
果如此，那只是自吹自擂，又有什麼價值？
追尋─歷難─成功─追尋……本就是我們人類生活圓型回歸的律則。該當重視的是那胼手胝足，吞淚飲泣的歷難過程。人生多是先苦後樂，甚至可說苦即是樂。而在經歷之中，又必然造就了我們的改進成長，使能超離凡俗，趨向理想而接近理想。基於此，西天求經就必須一步步歷經艱危，忍苦求成。非如此不能符合人生「力行」的意義價值。
看《西遊記》，必須了解到作者的創作意識。八十一難是悟空的完成，也是作者吳承恩的漸修完成。這位高壽數奇、蹭蹬一生的才人，終於在艱危的世途之中，尋得了他內心的桃源，建立起他的自處之道與正確心態，相信他在這種難能可貴的了悟之後，已能平和欣悅，再無憤嗟。聰明的讀者在此認知之後，是否也該揹起我們自己的十字架，首途向修行目的出發了吧！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
……
海上有個島，島上有座山，山上遍地開鮮花，滿樹結果子，有花，有果，就叫做花果山。花果山的頂上，有塊很大很大的石頭。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一天，忽然「轟隆」驚天動地一聲響，石頭裂成兩半，骨碌碌從裡面滾出個石蛋，石蛋讓風一吹，就變成一隻猴子，這隻石猴跟別的猴子一樣，會爬會走，站著像人，趴著像狗。
花果山上，猴子很多，這隻石猴就跟著別的猴子摘果子吃，吃飽月，打打鬧鬧，一起玩兒。
一年夏天，天氣熱極了，猴子們成群結隊在松樹下面玩。一會兒，又來到小溪邊，撲通撲通跳到水裡去洗澡，水又清又涼，真痛快！
有隻猴子瞧著溪水嘩嘩流，就問：「這溪水是從哪兒流來的？咱們沿著小溪往前走，瞧瞧去。」
大夥都說：「走，走，瞧瞧去！」
沿著小溪走呀走，走了好遠，才看見前面山峰連著山峰，有一股水從很高很高的山坳裡直沖下來，好像掛著一匹白布，他們明白了，原來溪水是從瀑布這裡來的。
猴子們樂得直拍巴掌，亂嚷亂叫。有隻猴子說：「誰有本事鑽到瀑布裡又鑽出來，咱們就拜他做大王。」
「對，對！誰有這個本事，咱們拜他當大王！」
可是誰也不敢。水那麼急，多危險！
「我去，我去！」
誰在嚷嚷？大夥一看，喲！是那隻石蛋變的猴子呀！哄的一下，大夥笑了起來：「石猴，石猴，你別吹牛。吹破牛皮，栽個跟頭。」
石猴不理他們，閉緊眼睛，猛地將身子一縱，跳進瀑布裡。石猴睜開眼睛一看，這兒沒有水呀！原來他穿過瀑布，跳到瀑布的後面來了。這瀑布後面的山崖上有個洞，洞口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水簾洞」。不錯，不錯，瀑布掛在洞口，真像一張簾子。
石猴走進水簾洞，發現洞裡好大！裡面擺著石頭的桌子、石頭的床，還有石頭的盆子、石頭的碗，就像一戶人家，真是個好地方！他趕緊走出洞來，又一跳，穿過瀑布，把他看見的跟大夥說。大夥都聽呆了，有的瞪著眼，有的張著嘴。真有這樣的事嗎？
石猴說：「你們不信，我帶你們進去瞧瞧。」
大夥就學石猴的樣子，閉緊眼睛，猛地將身子一縱，也跳到瀑布後面。他們一進水簾洞，立刻鬧翻了天，這個搶石盆，那個搶石碗，這一夥爭著在石床上打滾，那一夥把石桌搬過來又搬過去，鬧著玩兒。
「喂，喂，別鬧了！」石猴大聲嚷起來，「你們剛才說，誰有本事跳到瀑布裡又跳出來，就拜他當大王。我進進出出，還替大夥找到個好地方，又遮風，又避雨，往後一到晚上，大夥可以上這兒來，安安穩穩睡大覺。你們為什麼不拜我做大王？」
大夥一聽，趕緊讓石猴在石床上坐好，一齊朝他拜了三拜，稱他「美猴王」。
石猴做了美猴王，白天帶著大夥在山上玩兒，採果子吃，夜晚領了大夥進水簾洞睡覺，就這樣過了幾百年。
有一天，美猴王突然皺起眉毛，半天不說話，很不開心的樣子。大夥問他：「大王啊！咱們在這花果山上，每天吃飽喝足了，就是玩兒，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呢？」
美猴王搖搖頭說：「我就是為這個不高興呢！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盡是吃呀，喝呀，玩呀，真沒意思！咱們也得學些本領才好。」
大夥聽了，就七嘴八舌的說：「對，對，咱們是得學點本領，這花果山上，就數大王本領最大，我們就跟大王學本領吧！」
美猴王說：「你們跟我學，我又跟誰學呀？」
有一隻老猴知道的事情多，他想了想說：「世界大得很呀！不只咱們花果山一個地方。大王想學本領，得飄洋過海，找個師父。」
美猴王覺得有道理，就叫幾隻猴子去拔樹，一根根拿野藤紮在一起，做成木排，嗨喲嗨喲的抬到海邊，再推到水裡去。美猴王跳上木排，飄洋過海找師父學本領去了。
木排在海上飄飄蕩蕩，正好碰上東南風吹得緊，把美猴王一直往西北方向送。一天，他看見前面有一片陸地，趕緊把木排撐過去，揀了個水淺的地方，一靠，跳上岸去。
海邊有的人在捉魚，有的人在曬鹽巴。美猴王悄悄地走到人跟前，向人們扮個鬼臉，大家都被他嚇壞了，大叫：「快跑，快跑，妖怪來了！」瞬間，所有的人全跑了。有個人跑得慢，被美猴王一把抓住，把他的衣服剝下，帽子、鞋子也脫下來，才放他走。美猴王披上衣服、戴了帽子、穿著鞋子，搖搖擺擺進了城、上了街、看見人們行禮，就學著行禮，聽見人們說話，就學著說話，這一來，就有點兒像人了。
美猴王在陸地一住八、九年，大城市、小村子全走遍了，也沒找到個有本領的師父。他跑到西海岸，決心再過海去找師父，他又做了個木排，飄過西海，來到另一片陸地。
美猴王已經學會不少人話，他一路走，一路問。打聽到方寸山有個三星洞，洞裡有位須菩提祖師，是個活神仙。
他就翻山越嶺，來到方寸山。找著三星洞後，美猴王走近一看，洞門關得緊緊的，就坐在洞口等，等呀等呀，坐不住了，抬頭一看，松樹上結了許多松果，就吱溜一下上了樹，坐在樹枝上摘松果，吃得嘎吱嘎吱響。
「伊呀」一聲，洞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小孩子，朝樹梢上看了一眼說：「誰呀？在這兒瞎胡鬧！」
美猴王跳下樹，回答說：「是我，是我，我可不敢瞎胡鬧，我是來拜師父學本領的。」
那個小孩子說：「啊！怪不得祖師對我說：『出去瞧瞧，外面來了個人，是來學本領的。』敢情就是你！」
美猴王覺得奇怪，這祖師在洞裡怎麼知道來了個人，還知道是來學本領的呢？他趕緊把衣服扯直，帽子戴正，又拍了拍鞋子上的泥，才跟著小孩子進洞。洞裡十分寬敞，屋子一幢又一幢，走到一間廳堂裡，美猴王看到一位白鬍子老爺爺，坐在中間座位上，他就是須菩提祖師！兩邊站著三十個徒弟，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
美猴王撲通跪下，咚咚咚，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請求說：「師父，我飄洋過海十幾年才到這裡，請收我做徒弟吧！」
祖師問：「你姓什麼？」
「我沒有姓。」
「沒有姓？你的爹娘呢？」
「我也沒有爹娘。」
「怪了，怪了！沒爹沒娘，你是樹上長出來的嗎？」
「也不是樹上長出來的，我是花果山的石頭裡蹦出來的。」
祖師點了點頭，叫他起來走幾步路，讓大家看看。
猴子的腿伸不直，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像個瘸子。他站起來，拐呀拐的走了兩圈，祖師看得大笑起來：「哈哈哈，原來你是隻猢猻呀！我給你取個姓，你就姓『孫』吧！」
石猴出生幾百年了，到今天才有了姓，他怎能不高興呢？
「師父，師父，你給我取了個姓，再給我取個名字吧！」
祖師想了想說：「你就叫『悟空』，好不好？」
「好，好，好！從今天起，我有名有姓了！孫悟空，我叫孫悟空，哈哈哈。」
孫悟空在三星洞學本領，眼睛一眨，十年過去了。有一天，祖師帶著徒弟們出洞散步，問孫悟空：「你本領學得怎麼樣了？」
孫悟空畢恭畢敬的回話：「師父，你教的七十二變，我全學會了，我還會騰雲駕霧呢！」
「哦，騰雲駕霧？我還沒教，你怎麼會了？」
「是我自己練出來的。」
「那好，你就在這裡試一試，讓我和你師兄們瞧瞧。」
孫悟空正想露一手，他翻了個筋斗到高空，半天才回來，對祖師說：「師父，我不是會了嗎？」
祖師看了直搖頭：「這叫騰雲駕霧呀？來回六里路，花了半天時間，這麼慢，只能叫做烏──龜──爬。騰雲駕霧嘛，身子一閃，就是上萬里路哩！」
孫悟空一聽呆住了：「喲！這有多難呀，我怕學不會。」
祖師說：「只要有決心，再難的事也不怕做不成。」說到這裡，祖師湊著孫悟空的耳朵，把騰雲駕霧的口訣告訴了他，接著對他說：「你不是愛翻筋斗嗎？我剛才教你的就叫『筋斗雲』，一筋斗能翻出十萬八千里。」
孫悟空把口訣記在心裡，每天勤學苦練，就學會了。
祖師看孫悟空學會筋斗雲，就對他說：「悟空，你本領學得差不多了，回花果山去吧！」
孫悟空捨不得師父和師兄們，可是他離開花果山十多年了，心裡挺想念他那群老老小小的猴子，就向師父磕了頭，跟師兄們說了再見，回花果山去了。這回可快了，他翻了個筋斗就到了。
花果山的猴子們正在洞口玩，忽然聽見半空像打響雷一樣，有人大喊：「我來了！」他們抬頭一看，不得了，一個怪物駕著雲頭，正朝他們頭頂落下，嚇得他們往樹叢、草窩、石頭縫裡亂鑽亂竄。一隻猴子膽子大，他從草裡伸出頭，定神瞧了瞧，急忙叫起來：「別躲，別躲，是大王回來了！」
猴子們圍著孫悟空，七嘴八舌的問：「大王，你為什麼去了那麼久才回來？」
「大王，你學會了些什麼本領？快教教我們。」
孫悟空說：「別的你們怕學不會，你們就跟我耍刀槍吧！」
大夥就拿竹竿、樹枝當刀槍，跟著孫悟空耍起來。
若真的打起仗來，竹竿樹枝有什麼用？得有真刀真槍才行。
孫悟空正在發愁，幾個老猴說：「從咱們花果山往東二百里水路，有個傲來國，一定有銅匠鐵匠會打兵器，大王到那兒去有現成的就買，沒現成的就請他們打幾件。」
孫悟空聽了很高興，一筋斗翻到傲來國的首都。他從雲頭往下看，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熱鬧極了。他想，這地方準有現成的兵器買，可是我哪有錢買呢？不如想個法子弄件回去。
孫悟空吹了一口氣，就颳起一陣狂風，飛砂走石，嚇得人們躲在屋子裡不敢出來，他跳下去，大搖大擺地走進王宮，找到兵器庫，進去一看，刀槍劍戟，多得數也數不清，而他只有兩隻手，怎麼拿呢？孫悟空靈機一動，想到「分身法」，他從身上拔下一把毫毛，放在嘴裡嚼爛了再噴出來，叫了一聲「變！」那些毫毛就變出上百成千的小猴子。小猴們力氣大的拿六七件，力氣小的拿三四件，把兵器搬了個空。孫悟空又叫來一陣大風，把小猴們全送回花果山去。
從這天起，花果山可熱鬧了，一大清早，大大小小的猴子有四萬七千多隻，排好隊，等孫悟空點了名，就開始練武操兵，刀呀，槍呀，碰得叮叮噹噹響。
孫悟空看大夥練得挺認真，心裡很高興，可是他覺得自己的這把刀實在太輕，使起來不帶勁。
一隻老猴看出他的心意，幫他出主意說：「大王本領高強，是得有件好兵器。聽說東海龍王的水晶宮裡，寶貝多得很，要是向老龍王要到一件兵器，準能滿意。咱們這條小溪直通東海。不知道大王能不能下水？」
孫悟空聽了，滿心歡喜，說：「我呀！火燒燒不焦，水淹淹不著，哪兒都能去。」說完，撲通跳進小溪，一直朝東海走去。海水一看見他走來，就嘩嘩嘩嘩朝兩邊讓出一條大路來。
孫悟空走到水晶宮裡，對老龍王說：「龍王老頭兒，我住在花果山，是你的鄰居。這些天，我教小的們練武藝，小的們有了刀槍，可是我老孫少了件趁手的兵器。聽說你這水晶宮裡寶貝很多，特地來向你討一件兵器使使。」
龍王心想，人家找上門來，就給一件吧！他馬上叫一個蝦兵一個蟹將，抬出一桿叉來。
孫悟空拿起那桿叉，使了一會兒就放下，說：「輕，輕，輕，太輕了！」
老龍王驚呆了：「這桿叉有三千六百斤重，還說輕呀？」又叫了兩個蝦兵兩個蟹將，抬出一桿七千二百斤重的戟來。
孫悟空接過來使了使，搖搖頭說：「也還輕，勞駕再給我挑一件。」
這可叫老龍王為難了：「水晶宮裡就數這桿戟最重，你還嫌輕，我再也拿不出更重的了。」
孫悟空往椅子上一坐，說：「再找找吧！你什麼時候找到了，我什麼時候走。」
龍婆從裡面走出來，瞅了孫悟空一眼，在老龍王耳邊悄悄說：「大王，這猴子耍賴了。海底不是有根鐵棒嗎？給了他，讓他快點走吧！」
那根鐵棒是測量海水深淺用的。老龍王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對孫悟空說：「海底有根鐵棒，要是你用得著就拿走吧！」
孫悟空說：「請拿出來我瞧瞧。」
老龍王搖搖頭說：「這根棒重得很哪！誰也抬不動，得請你自己去拿。」
「好，好，越重越好！」孫悟空一聽樂了，就問：「鐵棒在哪裡？快給我帶路。」
老龍王帶孫悟空出了水晶宮，一直走到海底，看到一根又長又粗的鐵棒，放出萬道金光。孫悟空用手摸了摸說：「好是好，可惜太長太粗了，我怎麼拿呢？」
說也奇怪，這鐵棒懂得孫悟空說的話，一下就變得短了些，細了些。
「真好玩！再短些細些。」
鐵棒變得更短更細，孫悟空拿在手裡一看，兩頭有兩個金箍，上面寫著五個字：「如意金箍棒」。這金箍棒有一萬三千五百斤重。要它大就大，要它小就小；大可以捅到天，小則像根繡花針，放在耳朵裡，誰也看不見，真是一件寶貝。
孫悟空拿了金箍棒，回到水晶宮，笑瞇瞇地說：「龍王老頭兒，謝謝你了，不過還有件事要麻煩你。我有了兵器，還少一副盔甲，你就送我一副吧！」
老龍王說：「哎呀，盔甲我這裡可沒有，請你到別的地方去問問吧！」
孫悟空一聽生了氣，拿金箍棒就耍了起來，這一耍可不得了，水晶宮搖呀晃呀，差點坍下來，嚇得老龍王大叫：「停一停，停一停，你讓我想想辦法看。」
孫悟空這才收住金箍棒。老龍王趕緊叫蝦兵蟹將敲鐘打鼓，不一會兒，南海龍王、北海龍王、西海龍王全趕到了。
東海龍王把孫悟空討兵器又要盔甲的事說了一遍。三個老弟聽了都氣壞了：「這猴子不講理，把他捆起來。」
老龍王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行，不行！這猴子厲害得很。一萬三千五百斤重的金箍棒，拿在手裡隨便耍，誰讓那金箍棒輕輕碰一下，誰變成肉餅子。你們有什麼盔甲，趕快給他一副，要不，我這水晶宮保不住了。」
三個龍王一聽，也嚇壞了，只好湊齊一副盔甲，送給孫悟空。孫悟空頭戴金盔，身披金甲，真是威風凜凜！他朝四海龍王說聲：「打擾了！」就神氣活現的回花果山了。
孫悟空大鬧水晶宮，東海龍王越想越氣，就到天上的玉皇大帝那兒去告狀。玉皇大帝聽了也火冒三丈，正要派天兵天將到花果山去捉拿孫悟空，一個老頭兒說了話：「慢來，慢來！我想孫悟空不過是個小小的毛猴，用得著派天兵天將嗎？依我看，不如讓我去走一趟，把他叫上天來，給他個小官當當，他就不會再瞎胡鬧了。」
玉皇大帝一看，說話的是太白金星，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就同意了。太白金星出了南天門，來到花果山，走進水簾洞，見了孫悟空就說：「恭喜，恭喜！大王你要做官了。我是玉皇大帝派來的天使，特地來請你上天去做官的。」
孫悟空早聽說天上有個天宮，天宮裡有座靈霄寶殿，正想去玩玩，就叫：「快擺酒席，招待客人。」
太白金星說：「不敢，不敢！請大王這就起身，跟我老頭兒一起上天去。」
孫悟空手下有四個猴將軍，孫悟空對他們說：「你們好好帶領大夥練武操兵。我先去看看上天的路怎麼走，以後也好帶你們到天宮去玩玩。」說完就和太白金星走出水簾洞，一起上天去。
進了南天門，來到靈霄寶殿，太白金星叫孫悟空在外面等著，自己進去報告玉皇大帝。
「嘿嘿，我不動一刀一槍，就把那個妖仙收伏了。」
玉皇大帝問：「哪個是妖仙？」
孫悟空早聽見了，走到玉皇大帝跟前，一不磕頭，二不跪拜，大叫一聲：「就是我老孫！」
兩旁的文武官員都嚇呆了，悄悄地說：「這個野猴，見了玉皇大帝也不跪拜，還那麼一聲大喊，震得耳朵嗡嗡響。真是該死，該死！」
玉皇大帝看見孫悟空那樣子，覺得好笑，就說：「孫悟空剛來，不懂禮節，可以原諒。」接著問兩旁的文武官員，「你們看看，哪裡少個官兒？」問來問去，只有御馬監少個頭兒，就封孫悟空做「弼馬瘟」，到御馬監去管馬。
天宮裡有上萬匹天馬，御馬監就是餵養這些天馬的地方，御馬監裡有割草的、燒料的、餵馬的，還有給馬洗澡刷毛的，人可不少。「弼馬瘟」是個頭兒，也算是個小官。
這些天馬見了孫悟空搖搖耳朵，擺擺尾巴，跟他挺親熱。
孫悟空也很喜歡這些天馬，白天黑夜的用心看管它們，才半個多月，天馬一匹匹長得都很壯實。
一天，孫悟空和大夥一起喝酒，他忽然問起：「噯，我這個『弼馬瘟』是多大的官兒？是大官，還是小官？」
大夥說：「說不上大小。」
「啊！說不上大小，那一定是頂大頂大的大官了。」
「不大，不大；最小，最小。把馬養好了，沒事。要是馬瘦了，你就等著挨罵吧！如果馬受了損傷，嘿，不打你的屁股那才怪。我們是小馬夫，你嘛，是大馬夫。」
孫悟空聽到這裡，火冒三丈：「呀呸！我老孫在花果山是個大王，怎麼哄我來養馬？不幹了，不幹了！」他一個筋斗回花果山去了。
猴子們見孫悟空回來了，拍著巴掌說：「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大王做了什麼大官回來了？」
孫悟空聽他們這麼一說，更生氣了：「不好說，不好說！說出來真要活活羞死人！那玉皇老頭兒叫我做什麼『弼馬瘟』，我還當是個什麼大官呢！今天才知道是個馬夫，我一生氣就回來了。」
四個猴將軍說：「回來的好！大王有通天的本領，怎麼去替人家養馬？就是做個『齊天大聖』也可以呀！」
孫悟空這才高興起來，就叫他們做一面大旗，上面寫「齊天大聖」四個大字，他就做起大聖來了。
玉皇大帝聽說弼馬瘟開了小差，就派托搭天王李靖和他的三太子哪吒，帶領兵馬去捉拿。
來到花果山，李天王叫先鋒巨靈神去打頭陣。巨靈神手拿兩柄大錘，來到水簾洞前，看見一群猴子在練武，就大叫一聲：「呔！我是天上的大將，奉了玉皇大帝的命令，到這裡來收伏你們。快去通報弼馬瘟，叫他早早出來投降，要不，叫你們統統沒命。」
孫悟空聽了通報，隨身帶了金箍棒，走出水簾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