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裁者養成之路:八個暴君領袖的崛起與衰落,迷亂二十世紀的造神運動

NT$380 NT$300

原書名:How to Be a Dictator: The Cult of Personality in the Twentieth Century
出版日期:2021-01-14
作者:馮客
譯者:廖珮杏
印刷:黑白印刷
裝訂:平裝
頁數:320
開數:18開,長23×寬17×高2.1cm
EAN:9789570856774
系列:歷史大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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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崇拜,是暴政的核心
二十世紀的獨裁者,如何精心打造受人民景仰的虛偽形象
同樣的招數,是否也正在當今社會上演?

《經濟學人》2019年度最佳選書
《解放的悲劇》、《文化大革命》作者
揭露當代中國真相的歷史學家 馮客 全新力作

二十世紀八大獨裁者:
義大利——墨索里尼
德國——希特勒
蘇聯——史達林
中國——毛澤東
北韓——金日成
海地——杜瓦利埃
羅馬尼亞——希奧塞古
衣索比亞——門格斯圖

整個二十世紀,無數的人民在為自己的獨裁領袖喝采,
即使他們因此淪落成了奴隸……

獨裁政權無法光靠恐懼和暴力來統治國家,赤裸裸的權力可以暫時奪過來握在手中,但長遠來看永遠都嫌不夠。有辦法讓人民讚揚自己,才有辦法在位子上待久一點。現代獨裁者的弔詭之處在於,他必須製造出民眾支持的假象。

在《獨裁者養成之路》一書中,馮客回顧了二十世紀八個最有影響力的獨裁元首。從精心編排的遊行到嚴格的審查制度,這些刻意打造而成的神祕面紗,讓獨裁者可以不斷地粉飾自己的形象,並且鼓勵廣大人民來歌頌他們。

馮客以絲絲入扣的敘事,檢視了人格的神化如何生根、茁壯、鞏固,證明個人崇拜就是暴政的核心!

推薦
尹子軒(香港《The Glocal全球政經評論》副總編輯)
許菁芳(作家)
陳方隅(菜市場政治學共同編輯)
黃哲斌(新聞工作者)
葉浩(政治大學政治系副教授)
管中祥(中正大學傳播系教授/臺灣公民行動影音紀錄協會理事長)
顏擇雅(出版人,作家)

書評
跳脫既有的成見,延續馮客之前的毛澤東研究,提醒我們,握有權力的意識形態在目前的「自由主義危機」中是如何控制大量人民的心。他嘗試從各種方面去剖析集權主義,從毛澤東到「爸爸醫生」杜瓦利埃,辛辣地簡述了每一個獨裁者的生平。馮客獨具隻眼地指出,反文明的罪行就是反人類的罪行。
——《紐約客》(New Yorker)

馮客以嚴謹學術態度書寫這本書,他意識到,在政治動盪的時代,這些狂妄自大的傢伙可以一直把人民迷得神魂顛倒。
——《柯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碑文會傾頹、雕像會倒塌,但這本書讓我們看到,「話術統治」為何歷久不衰。
——美國大眾文化雜誌Paste Magazine

兼具科普和學術的特色,讀者一定可以從本書獲益甚多,又能享受其中的樂趣。馮客這本書的政治意識是反共且反獨裁的,但更重要的是,他從歷史角度詳述獨裁者如何讓整個社會圍繞著他們的自我頌揚和權力打轉。馮客用全新的方式闡述自己的觀點,並仔細地帶出新穎的細節。書中寫到不太有名的獨裁政權,例如門格斯圖統治的衣索比亞,亦秉持一貫的詳實筆觸,絲毫不馬虎。
——美國文化雜誌Tablet Magazine

貨號: 9789570856774 分類: , ,
作者:馮客

1961年出生於荷蘭,香港大學人文學院講座教授、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資深研究員。作品曾榮獲2011年塞繆爾‧約翰遜獎,並入圍2014年歐威爾獎。其撰述改變了歷史學家對中國的看法,如經典的《近代中國之種族觀念》(The Discourse of Race in Modern China),以及記錄毛澤東時代普通老百姓生活的「人民三部曲」——《解放的悲劇》、《毛澤東的大饑荒》、《文化大革命》。近作有《獨裁者養成之路》。目前定居香港。

www.frankdikotter.com

譯者:廖珮杏

自由譯者。偏好議題性的人物故事,從中探討機制縮影、價值與文化衝突等結構問題。譯有《緬甸詩人的故事書》、《重返天安門》、《中國的靈魂》(合譯)、《憤怒與希望》(合譯)、《重病的美國》等書籍,以及《電馭叛客2077》(合譯)遊戲。

譯作賜教:peixingliao@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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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當獨裁者同在異起 許菁芳
前言
第一章 墨索里尼
第二章 希特勒
第三章 史達林
第四章 毛澤東
第五章 金日成
第六章 杜瓦利埃
第七章 希奧塞古
第八章 門格斯圖
後記
謝詞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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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八四〇年,以嘲弄權貴聞名的諷刺小說家威廉.梅克比斯.薩克萊(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發表了一幅關於路易十四的諷刺漫畫。漫畫的左邊立了一個假人,展示著國王(Rex)的寶劍、白鼬毛皮和鳶尾徽長袍、蓬鬆鬈曲的假髮以及貴族高跟鞋。站在中間的男人正是可憐兮兮的路易(Ludovicus),只著內衣,露出細長的雙腿,挺著一顆凸肚子,頭頂光禿禿,還沒有牙齒。而最右邊又變回了衣冠楚楚、盛裝打扮又驕傲的路易國王(Ludovicus Rex)。薩克萊利用漫畫,將這位王中之王的外衣剝除,讓人看見這個男人原本虛弱可悲、沒有權力裝飾的樣子:「如此看來,理髮師和鞋匠創造了我們所崇拜的神。」
據說,十七世紀的國王路易十四曾宣稱「朕即國家」(L’Etat, c’est moi.)。在他看來,他只對上帝負責。他是一個絕對的君主,七十多年來,他利用自己的專制權力削弱貴族的影響力,實行中央集權,以武力擴張國家疆域。他還把自己描繪成無懈可擊的太陽之王,一切萬物都繞著他轉。他確保自己得到所有人的讚揚,全國各地出現各種徽章、繪畫、半身像、雕像、方尖碑和凱旋門。詩人、哲學家和官方歷史學家都在歌頌他的成就,稱讚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他把巴黎西南部的一個皇家狩獵小屋,改建成凡爾賽宮,這座宏偉的皇宮有七百個房間,還有一個龐大的莊園,那是他上朝的地方,他的貴族朝臣被迫相互爭寵。
路易十四是政治舞台的佼佼者,但其實就某些層面而言,所有的政治家都依賴形象。路易十四,這位太陽王的後裔,在一七八九年的革命後被送上了斷頭台,神權的觀念也隨之入土。革命者認為,君王的權力歸屬於人民,而非上帝。在接下來兩個世紀中,民主政體逐漸冒出,領導人很清楚他們必須博得選民的好感,否則那些人可以用選票將他們趕下台。
當然,除了選舉,還有其他獲得權力的方式,例如,可以組織一場政變,或者操縱體制。一九一七年,列寧和布爾什維克(Bolsheviks)攻占冬宮,宣布成立新政府。後來,他們把這次政變稱作是受到一七八九年法國大革命啟發的「革命」。幾年後,一九二二年,墨索里尼向羅馬進軍,迫使議會交出政權。然而,所有獨裁者都會發現,赤裸的權力是有期限的。藉由暴力奪取而來的權力,必須藉由暴力來維持,即使有時這個暴力手法相當笨拙。獨裁者必須仰賴軍隊、祕密警察、護衛、間諜、告密者、審問者和刑求者。但最好的做法還是偽稱這一切其實都是人民自願的。一個獨裁者必須向他的人民灌輸恐懼,但如果他可以讓人民自己來讚揚他,那他就可以在位子上待得更久一點。簡言之,現代獨裁者的弔詭之處在於,他必須製造出受到民眾支持的假象。
整個二十世紀,無數的人民為自己的獨裁領袖喝采,即使他們因此淪落成了奴隸。整個世界放眼望去,可以看到獨裁者的面容出現在大型廣告牌和建築物上,每一所學校、辦公室和工廠也看得到他的肖像。老百姓不得不向他的肖像鞠躬,從他的雕像旁邊走過,背誦他的作品,讚美他的名字,歌頌他的才華。從廣播和電視到工業生產的海報、徽章、半身像,現代科技讓獨裁者變得更無所不在,這在路易十四的時代是不可想像的。即使在海地這樣相對小的國家,成千上萬的民眾也得定期在總統府前為他們的領導人歡呼,這下連凡爾賽宮的慶祝活動都相形見絀。
一九五六年,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譴責史達林,細數追究他在統治時期製造的恐懼和恐怖。他稱那些前任領袖「令人生厭的奉承文化」和「追求偉大的狂熱行徑」為「個人崇拜」。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偉大社會科學家提出的嚴謹概念,但大多數歷史學家認為這個說法相當恰當。
路易十四還年少的時候,貴族們試圖限制國王的權力而發動一連串的叛亂,震盪了全法國。他們雖然沒有成功,卻讓這位年輕國王留下深刻的印象,終生都對叛亂心有餘悸。他將權力中心從巴黎移轉到凡爾賽宮,要求貴族們都得在宮廷裡待上一陣子,讓他可以藉機觀察貴族們如何爭寵。
同樣地,獨裁者也害怕自己的人民,甚至是身邊的隨從。他們其實很脆弱,如果他們夠強大,其實大多數的民眾都會選擇他們。然而,他們卻決定投機取巧,經常是踩過政敵的屍體走捷徑。但要是他們有辦法藉此掌握權力,當然其他人也可以,未來哪天遭人背後捅刀就不意外了。那些政敵們往往一樣心狠手辣。受到認可的法西斯領導人有很多,墨索里尼只是其中之一,他在一九二二年進軍羅馬之前就曾面臨了黨內叛亂。若論能力,史達林其實也比不上托洛斯基。一九三〇年代,毛澤東不斷地被更強大的對手鬥倒。一九四五年,金日成被蘇聯強迫推銷給不怎麼領情的民眾,他身邊其他共產黨領袖的幕後政治能力其實比他要強得多。
獨裁者要想奪權並剷除對手,採取的策略五花八門,比如血腥清洗、操弄,或是分而治之等等。但長遠來看,搞個人崇拜還是效率最高的。個人崇拜可以讓盟友和政敵都矮上一截,逼他們一起臣服在獨裁者的掌控下共事,甚至要逼所有人在其他人面前稱讚獨裁者。獨裁者將所有人都變成了騙子。當所有人都在說謊,就分不清楚誰說的是真話,這會讓人更難找到同盟,也很難組織政變。
那麼個人崇拜都是由誰打造出來的呢?參與其中的有歌功頌德式的傳記作家(hagiographer)、攝影師、劇作家、作曲家、詩人、編輯和編舞家,還有強大的宣傳部長,有時甚至一整個產業。但最終的主導人仍是獨裁者自己。毛澤東的醫生在其著名的回憶錄中寫道:「專制政治與專制者的個性息息相關。」書中八位獨裁者的個性迥然不同,但每一個人都做出了關鍵決定,走向了自我頌揚。有一些人自己動手的程度比其他人要高。據說,墨索里尼花了大半輩子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不可或缺的義大利統治者——同時掌管六個政府部會。史達林不斷地修剪自己的個人崇拜,修掉他認為太過度的讚揚,只為了幾年後待時機成熟時再發揚光大。尼古拉.希奧塞古則強行提拔他自己的人馬。與其他獨裁者相比,希特勒雖然在他晚期的時候將權力分給更多人,但早年的他也是十分注重自己形象的每一個細節。上述提到的獨裁者皆傾全國資源來宣傳他們自己,他們就是國家。
並不是所有歷史學家都會將焦點放在獨裁者。伊恩.克索(Ian Kershaw)曾說過一段很著名的話,他形容希特勒是一個「非人」,他這樣一個平庸的人,光靠個人特質無法解釋他為什麼受歡迎。他認為,重點應該放在「德國人民」以及他們對他的看法上。5但是,言論自由總是獨裁統治第一個犧牲掉的東西,那這樣要如何知道人們對領導人真正的看法呢?希特勒在選舉時,並沒有得到多數人的支持,在他上台後一年內,納粹就把大約十萬名老百姓丟進集中營。蓋世太保、褐衫軍和官員們毫不猶豫地將那些不好好讚揚領袖的人關起來。
有時,人民向獨裁者表示忠誠時,表現得太過自然,結果讓旁觀者以及後來的歷史學家都以為他們是真心誠意的。一位蘇聯歷史學家告訴我們,「數百萬的蘇聯人民,無論什麼階層、無論老少,或來自哪個行業,尤其是都市裡的人,廣泛接受且深信」史達林的個人崇拜。這種說法其實相當含糊不清,而且沒有事實根據,就好比我們沒辦法反過來說,數百萬來自不同背景的蘇聯人,尤其是在農村地區,都不相信史達林的個人崇拜。即使是狂熱的支持者也會發現,他們不可能讀懂領導人的想法,更不用說要怎麼探究政權底下那數百萬人的想法了。
能生存下去的獨裁者,通常具備許多技能。許多人擅長隱藏自己的情感。像墨索里尼就自視為義大利最厲害的演員。希特勒也曾脫口而出,稱自己是歐洲最偉大的表演者。但在獨裁統治之下,許多老百姓也學會了如何演戲。他們必須服從命令微笑,模仿黨的路線,喊口號,高聲向他們的領袖致敬。總之,他們必須製造出他們自願的假象,那些不配合的人會被罰款、監禁,有時還會被槍斃。
很少有臣民真心敬仰他們的獨裁者,但這不是重點,因為問題在於沒有人知道到底誰相信了什麼。個人崇拜的目的,並不是要讓人相信或被說服,而是要製造混亂、摧毀常識、強制服從,讓每個人變得孤立並碾碎他們的尊嚴。人們必須自我審查,並且反過來監視其他人,譴責那些對領袖獻殷勤不夠真誠的人。在整齊劃一的表象之下,什麼樣的人都有,例如有些人是真的將領袖理想化,像是那些信徒、投機者、惡棍,也有另一些人漠不關心、無動於衷,甚至懷有敵意。
獨裁者在國內很受歡迎,但也很受外國人的尊敬,例如傑出的知識分子或知名政治家。二十世紀一些偉大的思想家願意以更大的利益為名,忽視甚至為暴政辯護,並協助鞏固他們鍾愛的獨裁者的聲望。這些人我在這本書只有略微提及,因為已有一些優秀的研究在講這個主題,特別是賀蘭德(Paul Hollander)。
由於個人崇拜要求呈現出確實受歡迎的樣子,而且要像是從人們內心中湧發出來那般,所以它總是帶有迷信和魔法的色彩。在一些有很鮮明的宗教色彩的國家,人們可能會把它視為一種特殊的世俗崇拜形式。但不管如何,這一切都是刻意從上而下培養出來的。希特勒自詡為彌賽亞,以一種神祕、半宗教的方式將大眾團結在一起。弗朗索瓦.杜瓦利埃則努力裝出一副巫毒教祭司的樣子,鼓勵人散播他具有超自然力量的謠言。
共產主義政權,尤其需要利用傳統來製造共鳴。原因很簡單,因為在俄羅斯、中國、北韓或衣索比亞等以務農為主的國家,很少人懂什麼是馬克思列寧主義。鄉村裡大部分人是文盲,將領導人塑造成某種神來讓人朝拜,比辯證唯物主義的抽象政治哲學更容易成功。
在獨裁統治之下,對一個人的忠誠,比對一個信條忠誠更重要。畢竟,意識形態會有分歧。同一部作品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詮釋,就可能會出現不同的派別。布爾什維克(Bolsheviks)最大的敵人是孟什維克(Mensheviks),他們兩派都會被馬克思痛罵一頓。墨索里尼斷然拒絕意識形態,故意讓法西斯主義很含糊不清。他不是那種會被一套僵化思想綁住的人,他對自己的直覺很感自豪,總是依循自己的直覺行動,而非擁護某個一致的世界觀。希特勒跟墨索里尼一樣,他在呼籲民族主義和反猶太主義之外,能貢獻的也只有他自己。
共產主義政權的問題更為複雜,因為他們本應該是馬克思主義者,但是對一般老百姓跟黨員來說,花太多時間研讀馬克思的著作是不智之舉。例如,史達林統治下的史達林主義者,毛澤東統治下的毛澤東主義者,還有金日成統治下的金日成主義者。
說到門格斯圖,除了強制配戴紅星拿紅旗之外,其實他根本也沒在遵循社會主義的原則。在衣索比亞到處都看得到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三位一體的海報,但是最吸引門格斯圖的可不是馬克思,而是列寧。馬克思提出平等的願景,而列寧卻說「革命先烈」是奪取權力的工具。他們沒有像馬克思認為的那樣,等工人們萌生階級意識再一舉推翻資本主義,而是一群職業革命家們依循嚴格的軍事路線,組織起來領導革命,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由上而下從資本主義過渡到共產主義,並且無情地消滅所有阻礙進步的敵人。對門格斯圖來說,農村集體化或許很馬克思主義,但更重要的,這是一種從農村榨取更多糧食,讓他能夠建立自己軍團的手段。
共產主義的獨裁者把馬克思主義改造得面目全非。馬克思說,全世界的工人應該聯合起來發動一場無產階級革命,但是史達林卻提出了「一國社會主義」(socialism in one country)論,他認為蘇聯在將革命輸出國外之前,應該先強化自己。毛澤東讀過馬克思的著作,卻顛覆馬克思的思想,讓農民——而非工人——成為革命的先鋒。金日成沒有堅持認為物質條件是歷史變革的主要力量,反而提出了完全相反的觀點,聲稱人們可以依靠自力更生的精神來實現真正的社會主義。一九七二年,「偉大領袖」的思想被寫入了憲法,馬克思主義逐漸從北韓銷聲匿跡。然而無論如何,列寧主義的革命先鋒概念是保持不變的。
意識形態往往是一種信仰行為,一種對忠誠的考驗。但這並不是說獨裁者缺乏任何世界觀或一套信仰。例如,墨索里尼相信經濟自給自足,像咒語一樣一直掛在嘴邊。門格斯圖執迷於厄利垂亞這個叛亂省分,他確信無情的戰爭是唯一的解決方法。但最終的意識形態還是獨裁者說的算,而獨裁者所頒布的法令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改變。獨裁者把權力個人化,他的話語就是法律。

獨裁者欺騙了他們的人民,但他們也欺騙了自己。一些人沉迷於自己的世界,相信自己是天才;其他人則完全不信任自己身邊的人。所有人都被馬屁精包圍。他們在傲慢和偏執之間擺盪,結果最後只靠自己做出重大決定,而後造成毀滅性的後果,犧牲了數百萬人的生命。另一些人完全與現實脫節,像是在生命晚期的希特勒,希奧塞古更是嚴重。但也有不少人順利度過餘生,比如史達林和毛澤東都是壽終正寢,死後還繼續受人崇拜好幾十年。杜瓦利埃成功將權力傳給了兒子,延續自己的個人崇拜長達十二年。其中有史以來最奢侈的崇拜莫過於北韓的金氏家族,現在已經傳到第三代了。
通常在三權分立的國家,政府有不同的部門,各自擁有獨立的權力,有彼此制衡的機制、反對黨、新聞自由和獨立的司法機構;如果我們把某個力圖鞏固壟斷權力,完全走跟三權分立相反方向的政權稱作獨裁的話,那麼全世界可以被視為現代獨裁者的領導人可能超過一百位,一些人只執政幾個月,一些人則執政了幾十年。其中不少例子其實也滿適合寫進書裡的,例如西班牙的佛朗哥(Franco)、南斯拉夫的狄托(Tito)、阿爾巴尼亞的霍查(Hoxha)、印尼的蘇哈托(Suharto)、古巴的卡斯楚(Castro)、剛果的蒙博托(Mobutu)、中非的卜卡薩(Bokassa)、利比亞的格達費(Gaddafi)、伊拉克的薩達姆.海珊(Saddam)、敘利亞的阿薩德(Assad)父子、伊朗的何梅尼(Khomeini),以及辛巴威的穆加比(Mugabe)。
這些人大多都有某種形式的個人崇拜,只是各自用不同的方式呈現。有一些人則沒有建立個人崇拜,例如柬埔寨前總理波布(Pol Pot)。甚至在他掌權的兩年後,其確切身分還是爭議十足。柬埔寨人民服從於「安卡」(Angkar,高棉文「組織」的意思),但歷史學家亨利.洛卡德(Henri Locard)指出,不建立個人崇拜的決定為紅色高棉(Khmer Rouge)帶來災難性的後果。這個組織以隱匿在幕後的方式,扼殺所有一切反對聲音,很快就適得其反。「柬埔寨共產黨無法誘使人們奉承和服從,只會激發怨恨。」就連歐威爾《一九八四》裡的老大哥也有一張臉,從每個街角緊盯人們的一舉一動。
能活下來的獨裁者通常仰賴兩種權力工具:個人崇拜和恐怖統治。然而,這種崇拜常常被視為一種心理失常,這個現象令人感到厭惡但又無足輕重。這本書還原了個人崇拜的歷史脈絡,讓我們了解個人崇拜就是暴政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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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獨裁者的異與同/許菁芳(作家)

馮客(Frank Dikötter)是當代最著名的中國史學者之一,曾任職於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現為香港大學歷史系之講座教授。他所著「人民三部曲」(People’s Trilogy)從一般人民的角度重析中國近代史上的關鍵變化,出版不過十年,根本性地影響了現代漢學界的觀點。在馮客最廣為人知的這三本書之中,可以感受到他以簡馭繁的功力,善於使用大量個人紀錄,將小歷史與大歷史的敘事結合;也可以清楚辨識他的立場,直指獨裁者應該為人禍悲劇負責。
寫完中國近代三大悲劇——饑荒、「解放」、文化大革命——馮客的焦點轉向全世界的獨裁者。緊跟著的這本書,不只寫了他最熟悉的毛澤東,還寫了其他七個二十世紀的大獨裁者。《獨裁者養成之路》以八篇短文,介紹義大利的墨索里尼、德國的希特勒、蘇聯的史達林、中國的毛澤東、北韓的金日成,還有海地的杜瓦利埃、羅馬尼亞的希奧賽古,最後是衣索比亞的門格斯圖。橫跨歐、亞、非、美四大洲,在迥異的社會政治脈絡中探詢獨裁者的普世追求:個人崇拜。
獨裁者的面貌複雜,跟你想的不一定一樣。例如,他們不總是優秀的演說家。獨裁者的標準形象,大約像是希特勒那樣,演講是一種天賦,一開口就能驚豔四座:
他使用一般人能理解的簡單語言……同時搭配越來越誇張的手勢,偶爾手指還會在半空中戳來戳去。他知道如何迎合聽眾講話,為他們的仇恨和希望找到語言。「觀眾在結束的時候報以狂熱的歡呼和掌聲。」(頁六二)
但其實,人不需要很會說話才能成為獨裁者。史達林講話有濃重的口音,聽起來很蹩腳,他講話節奏不好,也沒有什麼手勢動作。而且他論述的能力普通,沒辦法講述共產主義學說。開會的時候,他喜歡坐在擁擠的最末排位置,不發一語。但他成功扭轉這些缺點,把自己形塑成一個謙遜的僕人。他的靜默被描述為一種「不可承受之重」(頁一一二),知識分子們說他善良而簡樸,而史達林的媽媽很高興地告訴美國記者:「索索一直是個好男孩!」
獨裁者的出身也不一定好或壞,甚至往往不是橫空出世——事實上,許多獨裁者都是由組織培養出來的,他們一開始是由上頭拔擢的傀儡、接班人、人形立牌。羅馬尼亞的希奧塞古,跟史達林一樣,講話也有地方口音,在年輕的時候甚至有點口吃。在政治監獄裡的時候,還曾經受到其他囚犯的嘲笑。一九六五年,希奧塞古被選為接班人的原因,不是因為有傑出的領導能力,反而是由於他口語表達能力不佳、組織才能也不顯著,成為傀儡的理想人選。希奧塞古在總書記的位置上韜光養晦整整兩年,才開始大鳴大放。衣索比亞的門格斯圖,一開始是軍事首領的副手之一,而且還是不討人喜歡的那個。他喜歡待在幕後,默默主宰謀殺、內鬥與奪權。門格斯圖的出身眾說紛紜,是著名的封建社會八卦主題,有些人甚至說他來自奴隸家庭;總之不屬於衣索比亞高地的統治民族。北韓的金日成,一開始甚至不是蘇聯扶植的對象。本來蘇聯選擇了有「朝鮮的甘地」之稱的曹晚植,作為傀儡政府的門面;但是曹晚植我行我素,拒絕蘇聯的託管。蘇聯將其軟禁,金日成才出場,成為莫斯科認可的「偉大的領袖」。
也因此,許多獨裁者都有過一段背信忘義的經驗:在權力穩固之後,回頭抹滅痕跡,跟曾經支援過自己的領袖組織切割。中國的毛澤東,在第二次發起大規模鬥爭時,決心成為社會主義的歷史軸心——他宣稱自己承繼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並且把馬列發展到一個新高度,也就是「馬克思列寧毛澤東思想」——但是在中共建黨建國之際扮演重要角色的史達林,則不在他的正統系譜之中。北韓的金日成在翦除政敵之後——他也跟毛主席一樣,發起過一場大躍進,叫做「千里馬運動」——就著手重塑自己的過去。宣傳機器開始抹去蘇聯與中共的痕跡,重寫民族的革命歷史,吹捧民族解放者的偉大,如何帶領群眾抗日解放國家。新的、單一的歷史敘事,逐漸成為全時性的存在,只有我們人民。北韓建國十五週年,沒有隻字片語提到蘇聯,「當金日成的巨大雕像被抬著穿過平壤街頭時,眾人喊著口號:『這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努力。』」(頁一七六)
獨裁者雖然喜歡一切都歸功於自己,但也不一定喜歡拋頭露面,接受萬民讚揚。有些獨裁者其實喜歡以神祕的形象示人,甚至鼓勵關於自己的神鬼八卦盛行,海地的杜瓦利埃是箇中翹楚。他受過正統的醫學訓練,是海地大學的畢業生,但卻善於運用神祕元素,將自己塑造成巫毒宗教的神靈。他會用濃厚的鼻音嘟噥,讓人以為他正在念誦咒語。他的辦公室一片黑暗,四周掛著黑色窗簾,桌上放著幾十支黑色蠟燭。民間流傳甚廣的謠言說,在杜瓦利埃的某位政敵過世之後,他派民兵搶走了靈車中的屍體,因為總統要用他的心臟增強自己的魔力。這種訴諸非自然力量的現象並不是海地獨有。在北韓,也有民間傳說認為金日成可以在空中飛行,還可以在山間挖隧道,帶領游擊隊躲避日本人追捕。
假鬼假怪,不令人特別意外。沒有民意的加冕,獨裁者底氣不足,得如吸星大法般從各種管道汲取權威。傳統宗教是一個歷久彌新的管道,知識文化當然也是。所有獨裁者因此必須同時是偉大的理論家,學貫古今中外,思想繼往開來,說什麼都是對的,說什麼都值得萬民傳頌。羅馬尼亞的希奧賽古其實沒有讀過幾年書(他在十一歲就離家成為鞋廠學徒),但是他決心成為重要的思想家。他出版著作與演講集,接手意識形態委員會,成為下屬口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思想家」。因為他是國家的首席思想家,學術界盛讚他的成就,希奧賽古獲頒大量的榮譽學位:這裡一個經濟學博士學位,那裡一個政治學博士學位。
另一個我們熟悉的例子是毛主席。毛澤東自詡集哲學家、聖人、詩人於一身。在政治理論上具有原創性,沒有照搬馬克思主義,而是發展出「中國式的馬克思主義」,發表《實踐論》、《矛盾論》,講述辯證唯物主義哲學的發展。毛主席當然也是沉浸在中國文化傳統中的書法家,《人民日報》的刊頭題字,至今仍是毛體;毛主席的詩被文人黨人稱為文學史上的創舉,以《毛主席詩詞十九首》最為經典——當然,這是向《古詩十九首》致敬。
八個獨裁者的故事,至此,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受逐漸浮現。獨裁者們的控制是缺乏安全感,獨裁者的奢華是一種根本的空虛。人說缺什麼就補什麼,其實獨裁者的內裡是無權無勢,他心知肚明自己的統治隨時可能破碎,才越是需要軍備競賽、歌功頌德、豪華排場、巨大建築——所有你不一定會在正常社會當中看見的榮景,一定會在獨裁政權裡看見。而且一定要被看見,尤其必須被國際的其他文明看見。
獨裁者原來如此相似。原來同一種相似的恐懼與控制,是以多元的樣貌,在相異的時空之中反覆出現。獨裁者的個人特徵與發展路徑,不會完全一樣,但他們在成為獨裁者之後,會變得越來越像:一樣專制多疑、憤怒焦慮、好大喜功,身心俱疲,至死不得安寧。在任何地理歷史脈絡中,獨裁者都可以被清楚地定位出來——獨裁者想要偽裝成明君、領袖、天才、救世主,但終究,這些自我加冕的稱號都沒有辦法模糊他的真實身分。他是個獨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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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毛澤東
史達林出席了在莫斯科大劇院慶祝自己七十歲的生日晚會,鎂光燈下的他站在毛澤東和赫魯雪夫中間。毛澤東看起來很嚴肅,他一方面敬畏這位克里姆林宮的對手,一方面很不滿自己受到的待遇。他本以為自己身為帶領四分之一的人類走上共產主義道路的偉大革命領導者,會受到隆重的歡迎,殊不知他抵達莫斯科雅羅斯拉夫火車站(Yaroslavsky Station)時,只看見兩位史達林的屬下,他們甚至沒有陪同他前往下榻地。史達林曾答應給毛澤東一個簡短採訪,讚揚他在亞洲的成果,但幾個月來,蘇聯對中國共產黨的成就隻字不提。
生日宴會結束後,毛澤東就被打發到首都郊外一棟鄉間別墅裡等待正式的接見。一等就等了好幾個禮拜,會面被取消,打電話也沒有人回應。毛澤東失去了耐心,咆哮著抱怨,他可不是大老遠跑來莫斯科「吃喝拉撒睡」的。等待的時間一天天過去,他不得不意識到,自己在這個以史達林為中心的共產主義兄弟會中,地位是多麼的卑微。
在過去二十八年來,中國共產黨一直仰賴莫斯科的金錢支助。毛澤東這位高瘦俊朗的二十七歲年輕人,在一九二一年從共產國際那裡收到第一筆現金兩百元,足夠支付他到上海參加共產黨成立大會的旅費。但是這筆錢是有附帶條件的。因為列寧發現,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原則在歐洲以外的地方沒有什麼吸引力,他要求共產黨與對手國民黨結成統一戰線,打倒外國勢力。他這話不無道理,因為這個國家有超過四億八千萬人口,但幾年來,黨員一直只有少少幾百人。
一九二四年,中國共產黨加入了國民黨,後者也從莫斯科那得到軍事援助。這兩黨的結盟本身就暗潮洶湧,兩年後,蔣介石領導下的國民黨從南方基地發動了一場軍事行動,試圖從地方軍閥手中奪取政權,進而統一全國。在毛澤東的家鄉湖南,他們聽從俄國顧問的指示,資助農民協會,期望能煽動一場革命。貧窮的村民利用這個機會把整個世界搞得天翻地覆,瓦解了農村的社會秩序,他們掌握了權力,批鬥有錢有勢的人,製造恐怖統治。某些人死於刀下,某些人身首異處。當地的牧師被打成「帝國主義走狗」,雙手反綁,脖子上掛著一根繩子,被迫遊街示眾,教堂則被洗劫一空。
這一切讓毛澤東大開眼界,他被眼前的暴力迷住了。「他們把仕紳階級打倒在地」,他在一份關於農民運動的報告中欽佩地寫道,還做了一個大膽的預言,未來「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他們將衝破一切束縛他們的羅網,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汙吏、土豪劣紳,都將被他們葬入墳墓」。
多年來,毛澤東一直在努力尋找出路。年輕時候的他如飢似渴地閱讀,自詡為國民黨的文膽。他曾做過圖書館管理員、教師、出版人和勞工運動家。他終於在農村找到了他的使命。儘管他目前在黨內還不是個人物,但他將會是那個帶領農民走向解放的人。
國民黨對農村地區的暴力敬而遠之,很快就退出了蘇聯模式。一年後,一九二七年四月,蔣介石的軍隊進入上海,發動了一場血腥清洗,處決了數以百計的共產黨人。中國共產黨轉為地下化。毛澤東帶領一支由一千三百人組成的雜牌軍進入山區,尋找能讓他登上權力寶座的農民。
毛徹底顛覆了意識形態,拋棄了城市的工人,轉而支持正統馬克思主義者不屑一顧的農民。被流放到偏遠的山區之後,他和他的追隨者花了數年時間學習如何調動貧農的原始力量來推翻當權政府,掠奪當地資源,並控制越來越多的大片土地。他們成了游擊戰的專家,利用伏擊和突襲來騷擾他們遲鈍的死對頭國民黨軍隊。
一直以來,他們的意識形態也跟上海的地下中央委員會衝突,後者與工廠工人的關係密切。有些人對毛的非正統策略不以為然。黨的軍事事務由周恩來掌管,他是一個溫文儒雅、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形容毛的軍隊是「到處流竄的土匪」。然而到了一九三〇年,毛開始引起史達林的注意。毛很懂得如何對付農村的「富農賤民」,也知道如何打敗競爭對手。他一心一意地追求權力,野心勃勃,善於操縱人類感情,他運用高超的政治技巧,在政治界如魚得水。但整肅過程同時也是殘忍的。像是江西富田就發生某一個營約一百多名軍官反抗他的領導,結果全被關在竹籠裡,全身一絲不掛,飽受折磨,其中許多人被以刺刀殺死。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七日,適逢十月革命紀念日,毛澤東宣布在江西山區建立蘇維埃共和國,由莫斯科出資。這是一個國中之國,發行自己的貨幣和郵票,首領就是毛澤東,統領著大約三百萬人。上海中央委員會的成員也加入了行列,但是他們對游擊戰抱持著批評的態度。他們剝奪了毛的陣地,把前線的指揮權交給了周恩來。結果是一場災難,當時蔣介石痛擊紅軍,迫使共產黨人在一九三四年十月逃亡。他們穿越中國一些最險惡的地形,艱苦跋涉九千公里,這就是後來著名的「長征」。
毛澤東藉著長征的機會重新掌權。在去陝西黃土高原遙遠偏僻的山區延安的路上,他以江西蘇維埃的挫敗為藉口奪走競爭者的權力,他趕走周恩來,奪回紅軍的主導權。
原本軍隊有八萬六千人,在一九三五年十月抵達後只剩八千人,但剩下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追隨者。毛澤東總是很會蠱惑人心,他視長征為某種宣言書:「它向十一個省內大約兩萬萬人民宣布,只有紅軍的道路,才是解放他們的道路。」
這並不完全是在虛張聲勢。毛指望來一場世界大戰,希望藉此引發一場全球革命。他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史達林的注意。幾個月前,莫斯科改變了外交政策,越來越擔心德國或日本的攻擊。一九三一年,日本入侵了自然資源豐饒的滿洲。滿洲這塊土地相當遼闊,從北京以北的長城一直延伸到西伯利亞。其與蘇聯之間的邊界紛擾從未停歇,包括空域進犯。到了一九三五年七月,共產國際公開稱東京為「法西斯敵人」。
就像十多年前的領袖列寧一樣,現在史達林也鼓勵國外的共產主義者嘗試與當權者統一戰線,而非試圖推翻他們。但這個戰略需要提高共產黨領導人的權威。因此,一場對毛澤東全面性的讚揚運動開始了。共產國際讚揚他是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旗手」之一。那一年晚些時候,《真理報》發表了一篇名為〈毛澤東:中國勞工人民的領袖〉(Mao Zedong: Leader of the Chinese Working People)的長篇頌詞,隨後又出版了一本小冊子,題為《中國人民的領袖和英雄》(Leaders and Heroes of the Chinese People)。毛澤東就是「偉大領袖」(vozhd),這個頭銜過去只用來稱呼列寧和史達林。
毛澤東趁機借題發揮,幾個月後,經過仔細思考,他邀請一位來自密蘇里州(Missouri)充滿理想的年輕記者艾德加.史諾(Edgar Snow)來拜訪延安。記者來訪受到非常大的禮遇,全程都是「安全、隱密、熱情、隆重」的接待。史諾在共產黨大本營待了幾個月,毛向他講述了他神話般的人生故事,談論到他的童年、青年和革命生涯。毛還會檢查並修改史諾寫的每一個細節。
一九三七年,《紅星照耀中國》出版後一炮而紅。這本書向世界介紹了中國共產黨的神祕領袖,他是「一個精通中國舊學有成就的學者,他博覽群書,對哲學和歷史有深入的研究,他有演講和寫作的才能,記憶力異乎常人,專心致志的能力不同尋常,個人習慣和外表落拓不羈,但是對於工作卻事無巨細都一絲不苟,他精力過人,不知疲倦,是一個頗有天才的軍事和政治戰略家」。
毛澤東雖出身貧困,但憑藉著純粹的意志力和自尊心站了起來,堅定地為受到羞辱的同胞奮鬥。他是個生活簡單的人,住在黃土洞裡,自己種菸葉。他腳踏實地,亦具反叛精神,有活躍、質樸的幽默感。他不知疲倦地奮鬥,他是個詩人、哲學家,也是個偉大的戰略家。更重要的是,他是命中注定之人,被歷史力量召喚去復興他的國家。史諾稱:「他非常有可能成為一個非常偉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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