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g History大歷史:跨越130億年時空,打破知識藩籬的時間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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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書名:Maps of Time:An Introduction to Big History
出版日期:2018-09-06
作者:大衛‧克里斯欽
譯者:拾已安、王若馨
印刷:黑白印刷
裝訂:平裝
頁數:760
開數:18開,高23×寬17cm
EAN:9789570851625
系列:歷史大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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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能只是了解全球史、世界史!
更必須掌握「Big History大歷史」,更宏觀、開闊、全面、完整的人類歷史圖像敘述!
大衛‧克里斯欽開創大歷史學派「Big History大歷史」開山之作

2005年榮獲西方歷史協會年度最佳世界歷史圖書獎
(The World History Association Book Prize),暢銷迄今!

比爾‧蓋茲強力推薦、斥資千萬傾力支持,
針對歐美中學生、大學生、教師設計全球公開線上課「Big History大歷史計畫」!

《時代週刊》、《衛報》、《新科學家》、《美國科學家》好評如潮

打通時間線,更新世界觀,引發認知革命的「Big History大歷史」開山之作,將人類的歷史置於生物圈甚至整個宇宙歷史,講述從宇宙大爆炸至今,宇宙、地球、生命、人類長達130億年的大歷史。大衛‧克里斯欽開創大歷史學派,創造跨領域跨知識的影響力,暢銷迄今!

《Big History大歷史:跨越130億年時空,打破知識藩籬的時間旅圖》講述從大爆炸到地球形成,生命起源到現代文明長達130億年的歷史,將人類史融入整個宇宙的時間線。它是新一輪的認知革命,比爾‧蓋茲斥資千萬傾力支持的全球公開課「Big History大歷史計畫」(Big History Project),向全世界推廣大歷史教育;他高度讚賞大歷史改變了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全球史奠基人威廉‧麥克尼爾,將大衛‧克里斯欽的《Big History大歷史》譽為媲美牛頓「萬有引力定律」、達爾文「進化論」的經典著作;既有《人類大歷史》的宏觀視野,也有《時間簡史》和《物種起源》的知識深度,建立起整個世界起源直至未來的時間架構。

大衛‧克里斯欽的「Big History大歷史」提供人類一種新世界觀,更新了我們對歷史和現實的認知。他在《Big History大歷史》中完美結合了自然史與人類史,重新定義時間和歷史:從宇宙大爆炸開始說起,多尺度考量宇宙、地球和人類的歷史演進,整合人類共同的知識財富,彌合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的斷裂;打破知識學科界線,摒棄針孔式的世界觀,抵制知識碎片化,綜合天文學、生物學、考古學、物理學、歷史學等多門知識,成為一門跨領域跨學科的新知識。

與傳統世界史不同的是,大衛‧克里斯欽倡導的「大歷史」不再局限於民族、地區、國家的歷史,而是將人類史視為宇宙歷史的一個章節,重新定位人類在宇宙演化進程中的歷史座標。因此「大歷史」深刻影響了大眾讀者對人類歷史的認知。

大衛‧克里斯欽:我對大歷史能否蓬勃發展深具信心,部分是因為它顯然是有這樣的本事,就像完形轉換(gestalt switch),可以協助學生與學者用新的方式來關照熟悉的事物。另一個讓我深具信心的原因,就在於過去二十多年來,有一小群協助建構起這個領域的學者所奉獻的精力、智慧、慷慨與冒險精神。建構大歷史,還真的是集體學習的具體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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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衛‧克里斯欽

歷史學者,開創以「宇宙大爆炸」為開端的「Big History大歷史」。將人類歷史置於宇宙演化的宏大背景之下,以一種高屋建瓴的氣勢,俯瞰人類歷史發展全貌。著名歷史學家威廉‧麥克尼爾曾將他的理論與牛頓、達爾文的成就相提並論。
不僅在學術領域取得非凡成就,「Big History大歷史」觀改變了許多人看待歷史的方式。比爾‧蓋茲在看到所講述的「大歷史」課程後,斥資1000萬美元打造「Big History大歷史計畫」(Big History Project),影響了美澳荷韓英等數十個國家的年輕讀者。曾通過TED、達沃斯論壇等,向人們介紹「Big History大歷史」;TED演講名為《18分鐘人類史》(The History of Our World in 18 Minutes)。

譯者:拾已安

台灣大學外國語文學系學士、中正大學外國語文研究所碩士。中臺科技大學應用外語系講師,教授中英翻譯課程。
譯作有《看得到的世界史》、《音樂怎麼聽,最有療效?》、《父親重不重要?讓科學告訴你!》⋯⋯等。
E-Mail: ian.shyr@gmail.com

譯者:王若馨

紐約市立大學研究中心電影研究碩士、政治大學新聞所碩士及台灣大學社會學系畢,譯作有《研究方法的基礎》等,曾任報社編譯,現於紐約擔任新聞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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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謝辭
二○一一年版序言

導言:現代的創世神話?
一、無生命的宇宙
第一章 第一個三十萬年:宇宙、時間與空間的起源
第二章 星系與恆星的起源
第三章 地球的起源與歷史

二、地球上的生命
第四章 生命的起源與演化論
第五章 生命與生物圈的演化

三、早期人類的歷史:許許多多的世界
第六章 人類的演化
第七章 人類歷史的起源

四、全新世:分散的世界
第八章 集約化與農業的起源
第九章 從控制自然到控制人類:城市、國家與「文明」
第十章 農耕「文明」時代的長期趨勢

五、現代:一個世界
第十一章 走向現代
第十二章 全球化、商業化與創新
第十三章 現代世界的誕生
第十四章 進入二十世紀後的大幅加速

六、未來面面觀
第十五章 未來的可能性

附錄一 定年技術、大事紀與年表
附錄二 混沌與秩序
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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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Big History大歷史:跨越130億年時空,打破知識藩籬的時間旅圖》將自然史與人類的歷史結合成一篇獨一無二、宏偉壯麗而又清楚易懂的故事。這項偉大的成就,猶如牛頓在十七世紀運用等速運動定律將地球與天體彼此統合,甚至能與達爾文在十九世紀利用單一進化過程把人類與其他生命形式結合在一起的成就相提並論。
大衛‧克里斯欽在本書第一章所涉及的自然史,根本就是早期博物學的延續與轉化。這段歷史大約起始於一百三十億年前的大爆炸(the big bang),而根據二十世紀宇宙學家的推測,我們所居住的宇宙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擴張及變化。隨著時間與(也許再加上)空間開始出現,物質與能量彼此分離、以不同的密度散布在整個空間當中,不同的能量流造成強弱不等的作用力,而這樣的過程一直持續到現在。物質在引力的作用下凝結成許多局部團塊,變成了光芒四射的恆星,並匯集而成各個星系,圍繞著這類結構的周圍便出現了新的複合體與能量流。接著,約莫在四百六十萬年前,環繞著某顆恆星(也就是我們的太陽)旋轉的行星─地球─形成了,並很快就成為一切生命形式進行更複雜演化過程的所在地。僅僅到了二十五萬年前,人類才又新增了另一種層次的行為能力:運用語言與其他符號,形成了一種克里斯欽所說的「集體學習」(collective learning)。這就讓此後的人類社會擁有共同協作的獨特能力,對於各自周圍的生態系統進行改變,並陸續拓展出各不相同的生態區位,時至今日,形成了圍繞著我們的單一全球體系。
克里斯欽以這種方式將人類的歷史納入了近來才被詳盡闡明的宇宙自然史範圍,也算是二十世紀的一項知識創舉。因為就在物理學家、宇宙學家、地質學家與生物學家嘗試對自然科學賦予歷史性描述的同時,人類學家、考古學家、歷史學家與社會學家也忙著拓展人類如何在地球上大展身手的相關知識。他們的研究溯及既往,範圍幾乎擴及整個地表,涵蓋了採集食物的族群、早期農民以及一些未能留下文字紀錄而被排除於十九世紀以文獻為憑的「科學史觀」之外的其他民族。
多數歷史學者並不關注「史前階段」(prehistory)或那些不諳讀寫的族群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而只是一如既往地忙著自己專業領域裡的論證。綜觀整個二十世紀,這些論證以及對於大量歐亞民族和一些非洲和美洲印第安民族文獻的研究,不僅大幅增加了歷史資料的總體數量,同時也擴展了我們對於地球上那些都市化、懂讀寫和已開化民族之成就的認識。有些世界史歷史學者,就如同我本人這樣,曾試圖彙整這些研究,以期能更適切地以宏觀角度來描述人類的偉業;有些歷史學家也探討過人類活動對生態的影響。我甚至還寫過一篇綱領性的論文〈歷史與科學世界觀〉(“History and the Scientific Worldview”, in History and Theory 37, no. 1 [1998], pp.1-13)來描述自然科學已出現的進展;我還向歷史學家提出挑戰,要他們大膽歸納,將自身的學門與早已暗中進行的自然科學歷史化結合在一起。有好些個學者,事實上,也正在朝這個目標努力。但在我開始與大衛‧克里斯欽互通書信時,才知道已經有歷史學者正在撰寫這麼一部著作了。
克里斯欽的成就真正讓人感到驚訝之處在於他在每個層面都找到了類似的轉換模式。例如,關於恆星與城市,他是這麼描述的:

在宇宙初開之時,引力吸住了原子,並將它們塑造成諸多恆星與星系。在本章所敘述的年代裡,透過某種社會的引力,我們會看到零散的農民社群如何被形塑成城市與國家。隨著農業人口聚集成數量更大、密度更高的社群,不同團體間的互動增加、社會壓力上升,這點與恆星的形成有極其驚人的相似之處,爾後新的結構、連同新層次的複雜性因此倏然出現。與恆星一樣,城市與國家會重新組合,並為其重力場內的較小個體提供能量。

他在這本非比尋常的著作結尾,也提出了值得仔細斟酌的說明:

身為複雜的生物,我們從個人的經驗得知,要從下行的電扶梯往上走,對抗宇宙陷入無序狀態的趨勢有多麼困難,所以我們不免對其他似乎面臨相同狀況的各種實體深感興趣。因此,「達成有序狀態」這個主題─儘管存在著熱力學第二定律(也或許在它協助下才得以達成)─穿插於整本書的各篇敘事當中。混沌與複雜性兩者迴旋共舞著永無止境的華爾滋,給本書提供了一個統一性的概念。

我得不揣冒昧地說,克里斯欽在「混沌與複雜性兩者迴旋共舞著永無止境的華爾滋」當中所發現的秩序,不僅是一個統一性的主題,而且也是這部作品的最高成就。
話說回來,這就是一部兼具歷史性與知識性的代表作:清楚、連貫、博學、優雅、大膽與簡潔。它替讀者巧妙地綜合了過去數百年裡學者與科學家對我們周遭世界的了解,它還呈現出,不管我們擁有多麼非凡的能力、獨特的自我意識與永不枯竭的集體學習才能,人類社會依然是自然的一部分、在宇宙裡擁有恰如其分的一塊地方。這是多麼奇特但又意味深長啊。
或許我應該稍微談談大衛‧克里斯欽這個人,來作為這段介紹的總結。首先,他擁有跨越國界的身分: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美國人,兩人在土耳其伊茲密爾(Izmir)相識、並共結連理。不過,他的母親在一九四六年回到紐約布魯克林生下他,而她的丈夫則從英國軍方退役、加入了殖民地部隊,成為奈及利亞的一名地區指揮官。旋即他的母親也來到那裡與他父親團聚,因此大衛的童年就在奈及利亞的內陸地區度過。他七歲那年離家前往英國的寄宿學校求學,而後順理成章地進入了牛津大學攻讀現代史,並在一九六八年取得文學學士學位。(在牛津,這意味著要能對一些個別的歷史領域十分精熟:從羅馬時代以降的英國歷史和歐洲歷史中零星的其他領域,甚至還包含了幾十年的美國斷代史這種恰恰與「大歷史」對立的東西。)隨後兩年,他在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學(University of Western Ontario)擔任助教,並取得了文學碩士學位。到那個時候,他已經決定要專攻俄羅斯歷史,於是又重回牛津大學。一九七四年,他以一篇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推動行政改革的論文取得了博士學位。他與他的父親一樣都娶了美國籍妻子,夫妻倆育有兩名子女。
在一九七五至二○○○年間,他在澳洲雪梨的麥覺理大學(Macquarie University)教授俄羅斯歷史以及關於俄羅斯文學、歐洲歷史的課程。在法國年鑑學派的影響下,他的興趣轉向了俄羅斯人民的日常生活,結果使他完成了兩部有關俄羅斯人民飲食的著作:《麵包和鹽:俄羅斯飲食社會經濟史》(Bread and Salt: A Social and Economic History of Food and Drink in Russia, 1985,與R. E. F. 史密斯合著)以及《活水:解放前夕的伏特加與俄羅斯社會》(Living Water: Vodka and Russian Society on the Eve of Emancipation, 1990)。這些著作讓他很快就獲得邀約,再撰寫了更多一般性論述的作品:先是出版了《權力與特權: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的俄羅斯與蘇聯》(Power and Privilege: Russia and the Soviet Union in the Nineteenth and Twentieth Centuries, 1986),然後是《俄羅斯、中亞與蒙古史》第一卷:《從史前到蒙古帝國時期的歐亞內陸史》(A History of Russia, Central Asia, and Mongolia, volume 1, Inner Eurasia from Prehistory to the Mongol Empire, 1998)的問世。
這些後期作品在時空上的廣泛跨度,反映出他早於一九八九年就展開的教學冒險行動;當時麥覺理大學正在討論應該給學生開設什麼類型的歷史導論課程,而克里斯欽便脫口而出,說道:「為什麼不從宇宙的起源講起呢?」當下同事們就請他講講自己的看法。有別於其他歷史學者過往嘗試以整體地球為框架來講授人類歷史的做法,克里斯欽決定從宇宙本身講起;在各自講授本身科學專業的其他系科同事襄助之下,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了自己戲稱為「大歷史」元年的第一年。
從一開始,大歷史就吸引了大量學生的支持,並很快就轉化成了熱情。然而最早出現反應最積極專業讀者的地方卻是在荷蘭和美國;在那兒,大衛‧克里斯欽所作所為的相關訊息鼓舞了少數具有冒險精神的教師,讓他們也紛紛開設了類似的課程。世界歷史協會(World History Association)與美國歷史協會(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為了對此表示重視,也分別在一九八八年的年會專門設立了探討大歷史的議程。三年後,大衛‧克里斯欽受邀來到聖地牙哥州立大學,繼續講授他的大歷史。
他在其他的專業愛好方面仍然相當活躍。他還持續撰寫《俄羅斯、中亞與蒙古史》第二卷;同時進行中的還有一份報告,談論有關在一九二○年代初期達到高峰的俄羅斯禁酒運動。在空暇之餘,大衛‧克里斯欽也撰寫了好些有關歷史與其他各種學科規模化研究的重要論文。總之,他就是一位精力旺盛、勇於創新且成就非凡的歷史學家。
您即將仔細閱讀這本書,也將獲得絕佳的體驗。請展書閱讀、詫異驚嘆、擊節讚賞吧。
威廉‧麥克尼爾(William H. McNe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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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年版序言

《Big History大歷史》出版於二○○四年。我很開心的是,大家對它還滿客氣的。這讓我很訝異,因為我還猜想著,特別是歷史學家,應該會排斥這種全都以時代為主軸來談論「普世史」的概念。持懷疑態度的人所質疑的當然就是有關大歷史的概念,以及大量對特定文本吹毛求疵的批評;然而大多數的評論者似乎都確信這個研究項目並非荒誕不經,確實可能帶來一些有趣的見解。有些人滿腔熱情,把大歷史看成一個歷史學術研究令人雀躍的嶄新領域。全世界的歷史學家都格外慷慨的表達了他們支持,而這份慷慨也反映在《Big History大歷史》獲頒二○○五年西方歷史協會(Western History Association)年度最佳世界歷史圖書獎的殊榮上。同時《Big History大歷史》也走向了國際社會、被翻譯成西班牙文和簡體中文,代表了現在已經可以用三種世界最主要的語言來閱讀本書。而且,韓文版本的翻譯也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當中。
從二○○四年以來,大家對大歷史的興趣已大為增加,而到了現在,其實大歷史已經被當成是個迅速崛起的教學與學術研究領域。這股熱潮的一些想法可以從羅柏安(Barry Rodrigue)、弗雷德‧史畢爾與丹尼爾‧史塔斯科(Daniel Stasko)所編纂的參考書目裡窺見一二;書目可在國際大歷史協會(International Big History Association)的網站www.ibhanet.org取得。最近的一些作品有辛西婭‧布朗(Cynthia Brown)對於大歷史所做的重要綜覽,以及弗雷德‧史畢爾的Big History and the Future of Humanity,此書對大歷史建構了豐富理論基礎。我在二○○七年幫美國教學公司(The Teaching Company)錄製了一套大歷史的講座課程;此外,我與辛西婭‧布朗和克雷格‧班杰明共同撰寫了一部大歷史的大學教科書,將在二○一二年問世。
雖然自己的想法從二○○四年以來持續有所改變,但我對《Big History大歷史》的基本論點仍感到滿意,對於大歷史的定義和焦點也變得愈來愈清晰。比方說,區辨大歷史與世界史有何差異的最關鍵因素顯然在於它那跨學科領域的本質,以及從隱藏在不同歷史導向的學科裡對過去的各種描述背後找出潛在的統一性。大歷史所研究的是跨越了物理學、天文學、地質學、生物學和人類歷史的整體過往。在這麼做的時候,它所尋求的是某些共同的主題、典範與方法,還要更清楚地理解各主題之間的差異,以及不同領域歷史學術研究的各種典範。
有些概念在《Big History大歷史》裡已經出現,卻未有充分的發揮論述,因為那些都還需要更清晰的定義─不管是在我自己的心裡,或在這個領域裡其他同事的努力成果當中。例如:
‧弗雷德‧史畢爾以自己早期的研究和艾瑞克‧伽森(Eric Chaisson)的研究成果為基礎,在Big History and the Future of Humanity這本書裡進行了顯然是到目前為止最複雜的嘗試,試圖替大歷史建構出一個主題式的架構。他小心翼翼地把複雜性日益增長的概念和相關的能量流主題與適居帶條件(goldilocks conditions)連結在一起─這個概念所指的就是,只有在相當明確的「邊界條件」(boundary conditions)與非常特別的狀況下,複雜性才有增加的可能。在此呈現廣泛的理論觀點,有助於賦予大歷史所講述的故事更大的深度與連貫性。
‧我曾探討過,精密計時革命─也就是說,以新的方法給過去的事件進行絕對日期定年的演變發展─是個邁向大歷史發展的關鍵步驟。在二十世紀中葉之前─赫伯特‧喬治‧威爾斯(H. G. Wells)曾經在一九二○年代就這麼承認過─我們別想幫整體宇宙寫出一套嚴謹而具科學性的歷史,因為絕對日期定年當時仍須仰賴書寫的文字,所以就只能回溯到幾千年以前而已。這或許也就說明了為何人們習於認定「歷史」其實所指涉的就是擁有讀寫能力的人類社會的歷史。只有到了一九五○年代,隨著碳十四定年法和相關定年技術的問世,大歷史的探討才算出現了一線曙光。
‧目前也已經有相當多有關大歷史歷史學、以及如何將這個領域融入整體歷史思維演變發展的討論。我本身在〈普世史的回歸〉這篇文章裡也對這件事進行了一番通盤考量的嘗試。克雷格‧班杰明曾在這個主題一系列文章的導言裡作了一番相當精采的描述,說明了大歷史演化轉變的狀況。
大歷史讓人感到最過癮的,應該就是它那與生俱來全面而整體地本質。在大歷史的範疇裡,人類與我們首度邂逅時的身分是一個單一的物種,而且一直要到很晚近的時候,國家或文明的視角才在這樣的觀察當中脫穎而出。因此,大歷史所呈現的是一種能夠真正全面而整體的描繪出人類過往的觀點、而不是與國家的觀點綑綁在一起的東西;這樣的描述就像有用的科學一樣,不管是在首爾、新德里或布宜諾斯艾利斯,應該都要像在倫敦或紐約一樣一體適用才對。
還有,許多層出不窮的新概念也都充分地表現出大歷史獨特的觀點。其中最具影響力的,當屬一九九五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氣候學家保羅‧克魯岑(Paul Crutzen)所提出來的概念。他認為我們現在已經進入到「人類世」(Anthropocene)這個嶄新的地質年代;這是地球史上首度出現由單一物種,也就是我們,來主導生物圈形塑的年代。那種對於當今世界的展望,與大歷史對於人類歷史固有的生態描述十分契合。
從二○○四年以來,在這個領域裡就一直都有一些重大的組織化發展。大學大歷史課程的開課數量遽增,而全世界現在也許至少開了五十幾門這樣的課程。在辛西婭‧布朗的支持與鼓勵之下,位於加州聖拉菲爾的多明尼克大學(Dominican University)(舊金山附近)已率先將大歷史列為大一新生的基礎課程。二○一一年四月,旨在將大歷史發展成研究教學領域的學術機構─國際大歷史協會正式成立。羅柏安與丹尼爾‧史塔斯科已從國際大歷史協會網站可取得的論文裡追查了大歷史教學與學術研究快速發展的狀況,而且國際大歷史協會也將在二○一二年四月於密西根主辦第一屆重要的國際大歷史研討會。二○一一年三月,建構免費網路線上學習的中學生大歷史課程大綱「大歷史計畫」(Big History Project)上線啟用。有許多間接的跡象顯示,大歷史漸漸找到了吸引廣大群眾的方式。在阿姆斯特丹,大歷史十多年來一直都是公共辯論的主題,起因就在於阿姆斯特丹大學引進了大歷史課程,以及威廉‧麥克尼爾於一九九六年獲頒了伊拉斯謨獎(Erasmus Prize)的緣故。弗雷德‧史畢爾與羅柏安追蹤了對這個領域有興趣的教師與學者,結果發現有不少人正從事與大歷史目標關係密切的課程或研究計畫。
然而,儘管有這麼些欣欣向榮的跡象,這個領域仍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不同學門間的傳統邊界仍受到嚴格的控制,而且有時防衛時的攻擊性更令人咋舌。這或許有助於我們了解,儘管現在已經有大量的大歷史學術研究,而且大歷史也可望拓展出令人雀躍的新研究議題(包括了複雜性與能量流的意義,以及資訊在跨越許多不同學門時所扮演的角色),但是在這個領域裡依然沒有出現大型的跨學科整合式的研究項目。在我撰寫這篇序言時,在大歷史方面還只有一項正式的大學職務任命(弗雷德‧史畢爾任職於阿姆斯特丹大學),而且也只有一小群研究生在從事大歷史的研究(其中有三位目前就讀於雪梨麥覺理大學)。中學也已經開始進行大歷史課程的教授。但仍有待觀察的是,有多少學校與教育部門能拿定主意,認同教授大歷史能幫助學生理解現代知識表面下潛藏的統一性與一致性,並能夠領會在真正跨學門整合式思維與教學裡所發掘到強大的知識綜效作用。
我對大歷史能否蓬勃發展深具信心,部分是因為它顯然是有這樣的本事,就像完形轉換(gestalt switch)一樣,可以協助學生與學者用新的方式來關照熟悉的事物。另一個讓我深具信心的原因,就在於過去二十多年來,有一小群協助建構起這個領域的學者所奉獻的精力、智慧、慷慨與冒險精神。建構大歷史,還真的是集體學習的具體實踐。
最後,我要向威廉‧麥克尼爾致上感謝之忱。他用自己無上的威信參與到這個歷史學術研究的領域當中來;而即使在十年前,這似乎都還是個相當非主流的領域。他對大歷史的支持已充分說服了歷史學家,不僅讓他們相信這個研究項目饒富趣味、具啟發性且十分重要,而且他們也可以從擴展自己對於「歷史」究竟意欲為何的展望而得到更多的收穫。
大衛‧克里斯欽於麥覺理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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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言:現代的創世神話?(節錄)

大歷史:以所有的時間尺度回顧過往
就如同在大型沙漠篷車商隊裡的商人一樣,我們得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來自何方,還有與我們同行的夥伴是誰。現代科學讓我們明白了,這樣的篷車商隊規模龐大、成分多元,同行的旅人包括了許多奇特的生物,小自夸克、大至星系,不一而足。我們也深知這趟旅程從哪裡開始、往哪裡行進。在這些方面,現代科學可以幫我們解答一些內心最深處的疑問,也就是有關我們自身、以及我們優遊於其中的宇宙是否存在的問題。它能幫我們在個人化與普遍性之間做出我們不得不做的區隔。
「我是誰?哪裡是我的歸屬?我所隸屬的整體又是什麼?」透過某種形式,所有的人類社群都會提出這些疑問。而在大多數的人類社會裡,教育體系、無論正規與否,都一直試著要回答這些問題,而答案往往都被嵌入各種創世神話當中,藉由令人印象深刻的權威性描述來說明一切事物的起源─從我們自己的社群,到我們周邊的動植物和地景,再到整片大地、月亮與天空、甚至宇宙本身─創世神話提供給我們通用的座標;大家可以透過這樣的座標系統想像自己的存在,並且在更大的架構裡找到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創世神話的威力強大,因為它滿足了人們在深層的精神、心靈與社會需求上都需要的自我定位和歸屬感。因為它們提供了如此重要的功能,因此往往也就被整合到最深層次的宗教思維當中,如同猶太─基督─伊斯蘭傳統中的創世紀故事一樣。現代社會的許多奇怪特點之一就是:儘管我們已經能夠比早期社會取得更多的可靠資訊(hard information),但是現代教育體系裡卻往往不教授這些資訊,相反的,從中小學、大學到研究機構,有關起源的教學都是欠缺系統的斷簡殘篇。我們似乎無法提供一套統整的解釋來說明事情是怎麼變成目前這個樣子的。
我之所以撰寫這本書,就是認為這種知識上的謙虛殊不必要,甚至有害無益。我說它不必要,是因為足以形成現代創世神話的要素都已隨手可得;說它有害無益,是因為它使現代人難以找到方向,也就是法國先驅社會學家涂爾幹(Émile Durkheim)所說的「失範」(anomie):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那些不明白自身處於什麼樣的整體當中的人,都無法避免陷入這種狀態。
《Big History大歷史》試圖彙整出一個連貫而易懂的起源解釋,也就是現代創世神話。這原本是我在雪梨麥覺理大學教授一門實驗歷史課程時的講課內容。該課程目標在於:是否能在現代世界裡用許多不同的尺度來講述一個具有一貫性的起源故事,從宇宙的起源開始,一路講到現代為止。我希望每一種尺度的敘述都能夠為整體概念加一點新的東西,並有助於理解其他所有尺度的敘述。對於現代歷史學界習以為常的做法而言,這是個非常冒失而自以為是的想法。然而結果卻證明了這居然行得通,著實令人驚喜,甚至要比我原本認為的還要有趣。這段導言的部分任務,就是要證明這種有關過去的獨特思維與教學方式是有道理的。
我在一九八九年開始教授「大歷史」;兩年後發表了一篇論文,試著替這種研究方法提出正式的辯護。儘管知道這個研究項目相當奇特,但我們這些嘗試教授大歷史的人在不久後便深信不疑,認為這些大問題非常適合在課堂裡探討、讓課程饒富趣味,而且還可以更有效地思索歷史的本質。講授這樣的大故事使得我們相信,在現代知識令人敬畏的多樣性與複雜性遮掩下,潛藏著一種統一性與連貫性,能讓不同的時間尺度彼此確實可以相互對話。總體而言,這些故事都具有傳統創世神話的力量與豐富性。它們形構了澳洲土著或許會稱之為現代「夢境」的東西─對於我們如何被創造出來、如何融入到整個架構當中,提出了一種連貫性的解釋。
我們還發現了其他一些多數前現代社會都已知道的東西:每一種企圖解釋整體現實的故事─無論解釋得成不成功─都具有一種驚人的力量;大歷史這個研究項目本身的威力就很強大,而且還能滿足深層的需求。對我來說,嘗試把過去當成整體來看待,就像是使用世界地圖一樣。不會有哪個地理學家只拿街道地圖來進行教學的。然而,大多數歷史學家在講授特定國家、甚或特定農業文明的歷史時,根本就不曾問過:把過去當整體看待會是什麼樣貌。那麼,相當於世界地圖的時間尺度會是什麼呢?有沒有一種時間地圖,可以用各種比例尺來把過去涵蓋在內呢?
此刻正是提出這類問題的絕佳時機。因為零散地解釋現實的方法已主宰學術界達一世紀之久,有愈來愈多人意識到必須進行跨學科的解釋才行。科學家在這方面的進展最為迅速。霍金在《時間簡史》(A Brief History of Time, 1988)這本書所取得的成就,顯示了一般大眾對於了解整體現實的濃厚興趣。在霍金本身專業領域的宇宙學當中,「大統一理論」(grand unified theory)的概念曾一度因為過於雄心勃勃而惹人訕笑,然而到現在卻已經被視為理所當然。從一九六○年代開始,生物學與地質學也攜手合作,對各自演化論與板塊構造論的現代典範主題,採取了更為統整的解釋。
多年來,美國聖塔菲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的學者一直都在探索這些相互的關聯性。該研究所的共同創辦人─同時也是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默里‧蓋爾曼(Murray Gell-Mann)就生動表達了在物理學家眼裡更具統整性描述的現實性論點:

我們活在一個日趨專業分工的年代裡,而這是其來有自的。人類不斷在各個研究領域裡孜孜以求;隨著專業的發展,各領域往往又分化出不同的從屬領域。這種變化的過程一再地發生,既是必然、也是眾望所歸。然而,藉由整合的方式對專業分工進行增補的需求也日益增長。這原因其實並不複雜,因為根據事先的定義,非線性系統藉著分割成子系統或各種面貌,就能被人適切地加以描述。假若只是分別針對這些彼此擁有強交互作用的子系統或面貌進行研究,那麼不論研究做得再怎麼仔細,一旦把各個研究結果彙總在一起,也得不到有用的全貌。這樣的概念,也就是這句古老諺語所蘊含的深刻真理:「整體大過於個體的總合。」

因此大家必須擺脫這樣的想法,以為正經的工作就是在狹隘的學科裡把定義明確的問題反覆探討到一無是處的程度,但卻把豐富的整合性思維貶謫到雞尾酒會裡去。在學術界、官僚體系或任何其他的場域裡,整合工作其實並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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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個三十萬年:宇宙、時間與空間的起源

起源的問題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何起源的呢?這是任何創世神話都要面對的第一個問題,而且,不管現代宇宙學取得了多麼了不起的成就,若要回答,依然還是讓人感到相當棘手。
一開始,所有的解釋都面臨了同樣的難題:事物怎麼能夠無中生有?這是個普遍性的難題,因為起源著實令人費解。以最小的尺度來看,次原子粒子(subatomic particles)有時會在一瞬間從虛無當中出現。原本這一刻什麼都沒有,但在下一刻卻出現了某種東西。這並不存在著什麼介於兩者之間的狀態。量子物理學能精確分析存在與不存在之間這些古怪的突然轉變,但卻無法用人性層面能夠理解的方式來加以解釋。這些自相矛盾的情況,可以用現代澳洲原住民的一句俗諺來完美地加以呈現:「虛無就是虛無。」
我們從這兒得到了一個線索:在初開之始,存在著某種強而有力的虛無狀態─等待著,就像製陶工人院子裡的陶土一樣,被塑造成某種東西。這很像是現代核子物理學對於真空這種概念所持有的觀點:儘管一切虛空、但卻能擁有形體與結構,而且(經粒子加速器實驗證明)能從虛空之中迸現出「物質」與「能量」。
也許有這麼個製陶工人(或若干個製陶工人)正等著要來給真空賦予形體。而也許製陶工人和陶土,不知怎麼的,本來就一模一樣。根據十六世紀瑪雅人手稿《波波爾‧烏》(Popol. Vuh)、又名「委員會之書」(Council Book)的說法:「不管是什麼,根本都不存在:只有呢喃細語、只有泛波漣漪,在黑暗中、在夜色裡。只有創造者(Maker)與塑造者(Modeler)本人、至高無上的羽蛇神(Sovereign Plumed Serpent)、信使(Bearers)和生產者(Begetters)待在水裡,光芒閃耀。他們就在那裡,封閉在鳳尾綠咬鵑(quetzal)的羽毛當中、在一片藍綠色的汪洋裡面。」然而,創造者又是從哪兒來的呢?每一個起源似乎都事先假定了另一個更早起源的存在。在一神論的宗教裡,如基督教或伊斯蘭教,只要一問:上帝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這樣的問題就跑出來了。我們所經歷的並不是個單一的起點,而是無窮無盡的起點,而每一個都會產生同樣的問題。
這種進退維谷的境地,其實並沒有什麼完全令人滿意的解決辦法。我們必須找到的並不是一種解決的辦法,而是某種「禪宗指月」之喻的方式來處理這種難以理解的事物。而我們得訴諸文字來達到這個目的。然而我們所找尋的文字─從上帝到地心引力─都不足以勝任這個任務。所以我們只好用充滿詩意或象徵的的方式來使用語言;這種語言,不論使用者是科學家、詩人還是薩滿巫師,都很容易遭人誤解。法國人類學家馬塞爾·格里奧爾(Marcel Griaule)曾經向一位多貢族(Dogon)智者奧格特梅利(Ogotemmeli)請教過一個神話上的細節;這個神話說的是,有許多動物全都擠在一格小小的台階上(就像諾亞方舟上的動物一樣)。奧格特梅利有點惱火地回答說:「這一切都得用語言來表答,但是台階上的每個東西都是個象徵……。不管有多少象徵,都可以在那個一尺寬的台階上找到自己的空間。」這裡翻譯成「象徵」的字眼,也可以被翻譯成「這個下層世界的語言」。在面對事物起源的時候,語言本身面臨了崩潰的威脅。
其中最棘手的一個難題就涉及了時間。當時間不存在的時候,會有某種「時間」的存在嗎?時間是我們想像出來的產物嗎?在某些思想體系裡,時間並不是確實存在的。地點成為了一切重要事物的根源,而這些創世的自相矛盾也就五花八門、不一而足。然而對於把時間視為核心的社群來說,起源的自相矛盾是無可避免的。下面所引述的,是伊斯蘭教對瑣羅亞斯德教徒(Zoroastrian)試圖處理這些謎團的嘗試所做的總結。其中,創造者是個名為「時間」(Time,「永恆存在」之神)的永恆實體,創造了一個變化的宇宙。這個宇宙由兩個相互對立的原則所支配,就是奧爾馬茲達(Ohrmazd,善神)和阿里曼(Ahriman,惡神)兩個神。
除了時間,所有的事物都是被創造出來的。時間是創造者;時間沒有極限、上下無垠。它一直存在、永遠存在。沒有哪位智者能說出時間何時已然降臨。儘管周遭圍繞著富麗堂皇的事物,但卻無人稱它為創造者;因為它還沒有帶來任何的創造物。然後,它創造了火與水;而當它把水與火融合在一起,奧爾馬茲達就就此誕生,而時間也由於自己所創造出來的事物而同步成為了造物主(Creator)與老天爺(Lord)。奧爾馬茲達是光明、純淨、芬芳、慈善的化身,掌理一切良善的事物。然後,他向下俯視,在九萬六千帕勒桑(parasangs)之外看見了阿里曼這黑暗、汙穢、惡臭與邪惡的傢伙;阿里曼不為奧爾馬茲達所喜,因為他是個可怕的敵人。而當奧爾馬茲達看見自己的敵人時,他如此想著:「我得徹底摧毀這個敵人,」所以就考慮要用什麼跟多少的手段來毀滅他。後來奧爾馬茲達就開始了他的創造工作。無論奧爾馬茲達做什麼,有時間來協助他;因為奧爾馬茲達所需一切美德,都(已經)被創造出來了。
時間與模式一樣,都意味著差異,哪怕只是存在於過去與現在之間。所以這個故事,就像大多數的創世故事一樣‧其實也是在訴說一種從最初一致性當中發生了差異出現的狀態。在這個版本裡,就如同許多創世神話一樣,差異都源自於對立雙方的衝突。
這些自相矛盾的情況有更加詩意的解決方式,就是把創世當成一種從睡夢中覺醒的狀態。南澳的卡拉魯族(Karraru)傳說把最初的地球描述為一個靜止不動、寂靜無聲、一片漆黑的地方。然而,「在納拉伯平原(Nullarbor Plain)下方一處深邃的山洞裡沉睡著一名美麗的婦人─太陽。偉大的父靈(The Great Father Spirit)溫柔地叫醒了她,並告訴她該從山洞出來喚醒宇宙的生命了。太陽母親張開雙眼、光芒遍灑大地,黑暗就此消失;她一吸氣就讓大氣產生了變化,空氣輕輕顫動、微風緩緩吹拂。」太陽母親展開了一趟漫長的旅行,用光芒喚醒了各式各樣沉睡的動物與植物。這樣的故事就讓人聯想到,創世並不是個單一事件,而是件得被不斷重複的事情;而且,就如同我們遲早都會弄清楚的一樣,這是個大家都體驗得到的真理。每次只要我們觀察某種新的事物,這些創世的自相矛盾情況就會一再重複出現,從星系、恆星到太陽系與生命。我們許多人也擁有自身起源的體驗─在最初擁有記憶的瞬間,就有如從虛無中被喚醒一樣。
現代科學已透過許多不同的方式來探討起源的難題,而有的就硬是要比其他的更令人滿意。霍金在《時間簡史》裡指出,起源問題只會被人給嚴重地扭曲而已。若我們把時間當成一條直線,當然就會問到起點何在的問題。但是,假使宇宙的形狀長得不一樣呢?也許時間還比較像是個圓形也不一定。想知道圓形是否有起點和終點是毫無意義的,就像想知道北極的北邊有什麼一樣的無厘頭。沒有彼岸、沒有疆界,而且宇宙的一切事物都完全是獨立自主、自給自足的。霍金如此寫道:「宇宙的疆界狀態,就是沒有疆界。」許多創世神話都採用了類似的方法,或許是因為產生這些神話的社會並沒有把時間視為直線。當我們在時間裡回顧往昔,過去似乎就慢慢消散,變成了現代澳洲原住民神話裡所謂的「夢幻時代」(Dreamtime)。過去就像拐過了一個街角,讓我們再怎麼努力嘗試卻也看不到它的身影;假使我們往前張望,情況也是如此。所以,未來與過去似乎有某種程度的可能性能彼此邂逅。米爾恰‧伊利亞德(Mircea Eliade)在一部晦澀難懂、但引人入勝的作品《永恆輪迴的神話》(The Myth of the Eternal Return, or, Cosmos and History, 1954)裡,也描述了類似關於時間的想像。
現代社會多半把時間想像成直線、而不是曲線,所以會認為這樣的解決辦法還滿矯揉造作的。也許,反過來說,宇宙搞不好是永恆不朽的。我們大可以沿著這條時間的直線一直往過往回顧,但我們總是會找到一個宇宙,所以並不會真的出現什麼起源的問題。特別是印度次大陸的那些宗教,往往都已採用了這種策略。採用這種策略的,還有穩恆態理論(stead state theory)這種除了大爆炸宇宙學之外最嚴肅的現代學說。另外,施莫林(Lee Smolin)在最近提出的理論裡也採取了同樣的策略;這個理論認為,有些宇宙能在創造黑洞時用一再重複或「演算法」的步驟孕育出其他的宇宙,以類似達爾文演化論的方式來確保自己的「演化」方式能提高像我們本身這種複雜實體存活的可能性(請參見第二章)。類似的論證在現代宇宙學裡簡直是俯拾皆是,而且都意味著我們所看到的宇宙也許只不過是在大上許多的「多重宇宙」(multiverse)裡,小小的一顆原子而已。然而這些方法也無法令人滿意,還是會留下令人心煩意亂的問題:這些永恆的過程本身是如何開始的?永恆的宇宙又是如何被創造出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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