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父母是一堂人生的功課,然而,人生如果還有「另一堂課」是照顧兄弟姐妹,我們該如何面對?
當責任與親情產生衝突,我們應該繼續關愛守護或放棄斷絕?
難以訴說!叫兄弟姐妹太沉重!手足風險,現代人必須面對最嚴重的家庭倫理課!
心曦心理諮商所所長周慕姿、台灣大學社會工作學系教授楊培珊 專文推薦
律州聯合法律事務所主持律師賴芳玉、新北市家庭照顧者關懷協會理事長陳穎叡 專業推薦
在高齡化、不婚化、少子化日趨嚴重的現代社會,兄弟姐妹未來很可能會變成「稀有動物」。但比起父母、另一半與孩子,他們或許才是這輩子和我們相處最久的人,儘管如此,我們卻很少將手足之間的關係攤在陽光下討論。或許是基於家醜不外揚,也或許是因為清官難斷家務事,然而一旦邁入中年,當父母老邁、手足未婚,兄弟姐妹之間的差距與矛盾便會漸漸浮上檯面,教人不得不正視。
要是兄弟姐妺有了自己的家庭,單身的人是不是就要多擔待照顧父母的責任?另一方面,單身的人將來老了,如果沒有足夠的存款,能指望兄弟姐妹接濟嗎?最後會不會反而變成已婚手足的重擔?
《手足風險:當我們慢慢變老,兄弟姐妹究竟是我的資產,還是負債?找回親情與現實的平衡點》一書援引許多真實案例探討手足關係中長幼、性別、婚姻、經濟能力等面向的影響,手足有時像是靠山,有時卻又是風險的來源,當彼此的生活水準差距愈大,這樣的「手足差距」就會進一步挑戰手足之情;而父母從小的偏愛也可能把差距帶進手足之間,埋下陰影。
傳統社會並不會輕易鬆口談論這種「風險」,因為每個人在心情上都會想支持窮困潦倒的手足,但實際上卻可能無能為力、深為這種矛盾所苦又難以訴說,討厭兄弟姐妹的負面情緒往往由此而生,使得手足關係降到冰點。正因如此,我們才應該公開討論這項議題,積極引進可靠的社會資源和外部的人力支援,盡速建構「新手足關係」。《手足風險》一書中的案例在台灣及華人社會也很普遍,讓人可以對照自身的處境而有所共鳴,進一步思考未來的對策。
【案例1】在爸媽的保護傘下長大的姐姐是個不折不扣的尼特族,如果有一天爸媽倒下了,已經結婚生子的我是不是該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藤田女士,47歲)
【案例2】嫁出去的姐姐幾乎不管老家的事,單身同住的我好像成了長女,爸爸的喪禮跟媽媽的照護都是我一手包辦……(塚本小姐,44歲)
【案例3】比起有唐氏症的姐姐,我更擔心前途茫茫的弟弟,為了能持續金援他,我已經做好工作到70歲的心理準備了。(西山先生,49歲)
作者:平山亮
1979年出生於日本神奈川縣。美國奧勒岡州立大學人類發展與家庭學系研究所博士,專長為家庭與生涯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現任東京都健康長壽醫療中心研究所‧福利與生活照顧研究團隊研究員。
作者:古川雅子
1972年出生於日本栃木縣。上智大學畢業,現為報導文學作家,寫作題材主要是與癌症‧失智症共處、科學與社會、震災與群體等。目前也為雜誌《AERA》的專欄「現代肖像」執筆。
譯者:王麗芳
東吳大學日文系學士,日本筑波大學地域研究研究所碩士。曾任專業編譯二十餘年,譯作有《成功者的構思》、《樂活一生》、《實現一生夢想的筆記本》、《小資夫妻的10個存錢術》等。
推薦序一 「手足風險」──關於家庭、社會交互影響的複雜議題/周慕姿
推薦序二 為台灣社會敲響手足關係的警鐘/楊培珊
前言
第一章 「手足風險」的真實情況 古川雅子
‧父母去世之後,兄弟姐妹怎麼過活?
‧原來社會上淨是些「有瑕疵」的兄弟姐妹
【案例1】擔心姐姐無法離開父母身邊的藤田女士(化名)
【案例2】擔心妹妹在娘家附近獨居的大西女士(化名)
‧「底層手足」增加的原因
‧只要有雙親當「防波堤」,就不用理會「貧富差距」
【案例3】一直匯錢給低收入弟弟的西山先生(化名)
‧手足間無形的力量平衡
【案例4】先嫁先贏?單身且居家照護失智症母親的塚本小姐(化名)
‧幼時親密無間,成人以後卻冷淡疏離的手足關係
【案例5】滯留海外不歸的弟弟如同不定時炸彈的立花女士(化名)
‧不能倚賴父母也不能倚賴手足的「SNEP」們
‧雙親年邁、手足繭居所引發的焦慮
第二章 手足風險的背景因素是「手足差距」平山亮
‧「身分」之差的產生無關能力或努力
‧長久以來被忽視的「手足差距」
‧「手足不安世代」的誕生
‧「不安世代」的父母是「彼此對等」的關係
‧戰後的「成人手足」模式
‧多產多死時代的手足
‧將次男與三男送養的時代
‧因經濟發展而保有「再生產平等」
‧「國家的荷包」導致「分家膨脹」的時代
‧工作不穩定成為常態的世代
‧自己也感受到手足的不安
‧社會結構矛盾所引發的矛盾心理
‧社會結構和切不斷的「手足差距」問
第三章 因「手足風險」而瓦解的家庭 古川雅子
‧當父母這道「防波堤」決堤時
【案例6】擔心哥哥從靠爸媽變成靠姐妹的佐山小姐(化名)
‧長男至上主義的風險
【案例7】「因為我是長男,所以由我來照顧」失智的媽媽。夾在負責任的丈夫和精神受創的兒子之間,苦惱不已的野田太太(化名)
‧「貧困手足的世襲」風險
‧不樂見單身的手足對甥/姪好
‧不公平感的真相1──不背負父母和家庭責任的手足較輕鬆
【案例8】先前照護母親多年,現在則從遠地前來照顧獨居的父親,兩姐妹中的姐姐齊藤小姐(化名)
‧不公平感的真相2──從小受到的差別待遇至今歷歷在目
【案例9】有個體弱多病的姐姐和單身的弟弟,如今同時要照護父母和帶小孩,「蠟燭兩頭燒」的工藤女士(化名)
第四章 被囚禁在家庭這個牢籠裡的手足問題 平山亮
‧說來就來的「完美風暴」
‧「依賴」是社會造成的
‧在家庭的框架內無法解決問題
‧「讓人依賴自己」就等於「控制對方」
‧「欠缺」正當理由的手足
‧關於父母和家庭刻板的性別觀念
‧「超人媽媽」的壓力導致少子化
‧從「偏好女兒」看出期待女兒的照護
‧在江戶時代,照護父母是兒子的事
‧依賴長子、忽視次子、寵愛么兒?
‧子女會察覺父母偏心
‧期待「被拖累也無所謂的小孩」來照顧
‧和母親同住的不是「身為菁英的哥哥」……
‧不讓「完美的傑作」被捲入麻煩
‧一肩扛下所有問題會導致整個家庭瓦解
第五章 想要消除不安,現在可以做些什麼? 古川雅子
‧排除「風險」,轉換為「資產」
‧了解手足的法定義務
‧了解眼前有哪些可以利用的公共支援
‧父母這道「防波堤」決堤前所能做的事
‧家人之間「坦誠相見」,重新建立手足關係
‧中高齡繭居族和尼特族要重訂一生的生活計畫
‧有一個選項是設立成年監護人
‧長時間「培養」手足情感
第六章 引發「手足風險」的社會結構 平山亮
‧特定家庭才有感的「家庭主義」
‧也只有家庭對生命負有道德責任
‧所得重分配使雙薪家庭陷入貧困
‧稅金和社會保險費流向單薪家庭
‧社會會懲罰幫助手足的家庭
‧有工作卻陷入貧窮的女性
‧擁有全職工作也會淪為「官製」窮忙族
‧「手足風險」也由官方製造
‧「男主外」型vs.「支援兼顧」型
‧日本的福利負擔已和北歐同級
‧人為的「缺乏累進性」
‧如何避免產生「勉強組成的家庭」
‧從手足關係展開的社會構想
後記
「手足風險」──關於家庭、社會交互影響的複雜議題/心曦心理諮商所所長周慕姿
「在我小時候,爸爸比較在意表現優秀的姐姐,媽媽則比較喜歡會撒嬌的弟弟,我夾在中間,總是被忽略。所以,我考上大學時就離開家裡,自立自強,自己打工賺錢付學費,從不跟家裡拿錢,還會固定拿錢回家。
一年前,爸爸突然心肌梗塞過世,媽媽整個失魂落魄,出現很多精神和身體上的問題。可是最受爸媽疼愛的姐姐與弟弟,一個嫁到了國外,一個在國外念書工作,於是,照顧媽媽的擔子,似乎就落到了我身上……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最讓我覺得不合理的事情是:明明他們拿了這麼多家裡的資源,爸媽還資助他們出國念書,我是最不被照顧、不被喜愛的那個小孩,但為什麼最後家裡的責任,卻變成我在負擔?」
又或者,在台灣也曾有下面這樣的新聞:已出嫁的妹妹,家中有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哥哥,在父母相繼過世後,哥哥的照護責任就落在妹妹身上,有自己家庭的妹妹壓力很大,卻又無法丟下哥哥不管……。
短短的兩個例子,讓人感受到身在其中的無可奈何與辛苦,也指出了本書提到的重要議題:父母的老年照護;父母長年偏愛某些子女造成的不公平感;家庭排行、獲得家中資源多寡與個人特質等造成的手足差距;父母與孩子間的親子關係;手足關係;當負責照護失能手足的父母過世後,該由誰來照護手足等。
甫收到這本書的書稿時,看到「手足風險」四個大字,原以為討論的是關於家庭內因個人特質、與父母關係及家庭排行所造成的「手足差異」議題。閱讀之後,才發現這個議題的複雜,包含外在及內在的部分:前者如社會經濟環境的改變、政策訂立的歷史背景、家庭單位的歷史演變、文化對「父母照顧」責任的約定俗成、社會福利制度/照護制度的完備與否等;後者則含括父母對待不同孩子的差異、占據家中資源的多寡、爭奪父母愛與注意成功或未果的新仇加舊恨與「不公平感」、罪惡感與責任感所衍生的「應該」,使得父母照護甚至手足照護的責任即使沉重也無法推諉……這些由社會到家庭的各種複雜因素,交織成現代社會上愈來愈不容忽視的問題,也正是這本書的主題──手足風險。
由於日本文化與台灣文化有部分類似,尤其是「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要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是雙方文化所強調的「美德」之一,也使得這類社會議題,很容易被認為是「家庭議題」,應該由各自的家庭處理、安頓。但如同本書作者所言,如將這個議題單純放回各自的「家庭」,認為「家庭」就應該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時,問題反而容易無限擴張,不但成為「壓垮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影響所及,可能會造成無數個家庭崩潰,最後成為「壓垮社會的最後一根稻草」。
因此,如果由家庭中的某個成員負責當「防波堤」,獨力面對這波浪潮,很容易就會潰堤!書中認為,身邊的其他手足、家人以及社會制度,都要一起調整、擔任這波浪潮的「防波堤」,這個困難才有被面對、解決的可能,而不會變成更大的社會、家庭問題。
我總認為,能夠促成一個人有新的思考的書,就是好書。這本書做到了這件事──站在一個拋磚引玉、希望讓大眾開始重視這個議題的立場上,而非學術研究性的論文書籍,或許沒有機會做各方面深入的探討,但其所切入的面向,包含社會、歷史、文化、法律、心理等,都讓人不禁聯想到台灣的狀況,並且有機會讓人重新調整自己面對這類議題的「思考習慣/刻板印象」,讓人能系統性地看曾經被誤以為是「單純家庭議題」的「手足風險」,而促成新的啟發。因此,這是一本值得推薦的書籍。
把一個複雜的問題,歸在一個人身上,雖然簡單,卻沒辦法真正地解決或減緩這個問題所造成的負面影響與傷害。這是此書《手足風險》想要提醒我們的,也是我們都需要去面對、了解及重新思考的事。誠心向大家推薦這本書。
為台灣社會敲響手足關係的警鐘/台灣大學社會工作學系教授楊培珊
「手足」,顧名思義,就是彼此流著同樣的血脈,有著密不可分的一體關係,如同手跟腳一般重要,且彼此互相需要、互相扶助。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我們,多數人家庭中都擁有兄弟姐妹,我們可能與他們在幼童時期關係密切,又隨著年齡增長,因經濟、社會地位、結婚生子等狀況改變而漸行漸遠。看看現今社會,我們對手足的概念是否有著疏遠的感受(當然不能以偏概全)?手足對於自己的價值是正是負?在面臨家庭關鍵時刻,手足能不能成為真正互助的角色?目前多數人探討的是世代之間的差異,但家庭內的同輩──手足關係──這課題卻是鮮少有人拿出來討論的。
很高興在眾多討論高齡社會與照顧議題的出版品中,閱讀到以手足關係為焦點的《手足風險》這本書。在低薪、不婚、社會緣分也很淺薄的無緣社會,父母過世後的另一隱憂是否可能是「扶養」自己的兄弟姐妹?這是日本社會已經顯現的事實,會不會也可能是台灣的未來呢?此書結合學者扎實的研究與理論,以及媒體對於議題的敏感度,不僅提出「問題」(手足風險的現況),讓人能夠意識到它,進而分析問題來源(手足差距的產生),藉由案例讓各位做深入的了解和思考,最後也提出「如何去做」的解決方案,是非常深入淺出的作品,我相當推薦。
作者從歷史上不同時代的角度來探討手足關係,而非僅止於一時一代。第一章首先勾勒出「手足風險」的意識,第二章作者平山亮更深入一步,針對「手足差距」這一點,闡述「從何時開始形成問題」,描述戰前戰後(二戰)時代與社會背景的不同,導致社會和家庭結構有所差異,因此不同世代出生的人們對手足的「範本」也會不一樣。時代背景的巨大差異造成問題的衍生:從戰後社會經濟逐漸攀升、就業機會變多的時代,到九○年代後的泡沫經濟時代,人們擁有正常穩定工作的難度變高,「派遣工作」,即計算時薪的工作文化誕生,無業人口比例增加,社會型態的改變對家庭和個人不免造成負擔,故以往沒有發生過的問題由此而生,可能有人上了年紀還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靠父母微薄的年金勉強維生,沒有父母的人也許只能靠兄弟姐妹的資助過活。
你聽過「飛特族」、「尼特族」嗎?聽過「SNEP」、「繭居族」嗎?這些都是近十幾年才出現的現代用語,然而這些用語透露出來的是令人憂心的社會問題。在二○一二年的日本就業結構基本調查數據統計,十五歲到三十四歲的人當中,不上課也不做家事、不去求職或不打算就業的「尼特族」占六十一萬七千三百人,且中高齡尼特族(指三十五歲到四十九歲,沒有在找工作的無業人士)亦在二○○二年達到四十九萬人。再者,根據日本總務省的勞動力調查,和父母同住的壯年未婚者(三十五歲到四十四歲)在一九八○年有三十九萬人,到二○一四年已達三○八萬人。數據表達的是整體社會狀況、社會現象,而實際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人們害怕或難以就業、選擇不面對婚姻之路,甚至孤立隔絕於社會,這社會現象連帶影響不同人生選擇之下造成的「手足差距」。
手足差距的問題,總在父母倒下時愈加顯現。父母健在時,成為子女維生的「防波堤」,然而這道堤防倒塌了之後,巨浪將無情地襲打而來。家中較有經濟能力的子女成為了面對第一道浪的人,不僅如此,因著較無自立能力的手足存在,父母這道「防波堤」的決堤,更意味著他們同時要成為下一道「防波堤」。理論上,不論是經濟或是精神支柱層面,手足應當成為互助的角色,但「手足差距」造成重擔放在比較有經濟能力的一方,當照顧父母、手足和自己婚姻家庭壓力一齊湧來,此時你還願意「扶養」年近半百卻仍無業的手足嗎?在手足情誼因成年而疏遠之後,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在未來,社會會傾向何種命運尚未可知,作者立意要預防因手足差距導致的種種家庭社會問題趨向不可收拾,可謂先見先思。
但台灣畢竟不是日本,挑戰也將不完全一樣。就法律層面而論,我國《民法》一一一四條規定:「互負扶養義務之親屬,依序為直系血親相互間、夫妻之一與他方父母同居者相互間、兄弟姐妹相互間、家長家屬相互間。」手足屬於旁系血親,因此在互相扶養的義務順序上低於直系血親及直系姻親。換句話說,當父母過世之後,手足關係是否必須成為替補的照顧義務者,常考慮各方的實際需要與扶養能力,而非絕對性的義務。除了義務之外,我國社會民情對於手足照顧的倫理要求也比較有彈性,多半視情況而定。社會福利體系在評估家戶經濟時,也以直系血親為主,而非計算大家庭制度的所有家人。
追根究柢,手足是人生的重要他人,而且是因出生而形成的一輩子的關聯。是好緣,是冤仇,端賴彼此在生命中如何互動。本書提醒我們,手足可能是我們未來的資源、甚至資本,也有可能是我們的負債。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會影響未來的手足關係,進而影響我們自身的生活。如何看待手足關係,又如何經營,才不至於為難自己、為難他人,就看大家的生命智慧了。
前言/古川雅子
照顧父母是一堂人生的功課。然而,人生如果還有「另一堂課」是照顧兄弟姐妹,我們該如何面對?
二○一五年八月,日本《AERA》新聞週刊製作了一個專題,探討「手足是風險還是資產」,我也參與了採訪過程。
當時《AERA》針對他們的讀者團體「AERANET」進行問卷調查,結果發現許多人對兄弟姐妹的將來「憂心忡忡」。
不婚的姐姐將來如果需要照護,是不是非得靠我不可?如果爸媽都過世了,照顧繭居弟弟的責任落到我頭上,該怎麼辦才好?──一想到可能會遇到這些狀況,我們不禁擔心了起來。
仔細想想,和親子或夫妻相比,兄弟姐妹其實更為疏遠。我們長大成人以後,很少有機會好好思考手足之間的關係。在那次的問卷調查中,還有人這麼回答:
「(手足之間的關係)和朋友或同事的關係不一樣,該怎麼說呢?即使吵架也會自然和好……應該說不管怎麼吵都不會真的撕破臉吧!從好的一面來說,手足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存在,而且最有趣的是,彼此會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像。」
我認為「不可思議的存在」這樣的形容,傳神地表達出手足這種難以言喻的關係──彼此間若即若離,彷彿有某種牢不可破的羈絆,但又似乎沒有。
如果每個人都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個體,那麼在緊要關頭,兄弟姐妹就可以發揮互相扶持的優點,而且也可能建構出有別於親子或夫妻的互補關係。
儘管如此,在某些情況下,其中一方還是會覺得另一方是「風險」。比如自己的兄弟姐妹極為貧困,窮到連資助他的人都會被拖累而一起陷入貧窮的泥淖,或是兄弟姐妹之間的所得與環境有著難以弭平的差距。
而被視為風險的兄弟姐妹往往也會感到憤憤不平。畢竟他們可能是被迫離職,也或許不想建立家庭或無法成家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被其他兄弟姐妹認為是負擔,當然會嚥不下這口氣。這種「無言的壓力」,從某個層面來說,也可以算是一種新的「手足風險」。
在現在這個時代,手足間生活型態和生活水準的差距愈來愈大,甚至可以用「身分之差」來形容。我在這裡特地用引號來強調「身分之差」,個中原因請參考第二章。
至於書中特別使用「手足風險」和「手足差距」這樣的詞彙,則是想製造一個契機,讓大家把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當做一個全新的社會議題。在此必須強調,本書的共同作者平山亮和我,想在社會上丟出的問題意識是:
「現代手足關係所衍生的問題,可說是在同世代之間產生的『差距問題』,和親子之間那種世代差距的樣貌不同,是一門嶄新的課題。」
本書把兄弟姐妹成人後可能出現的風險稱為「手足風險」,雙親去世後,兄弟姐妹間會產生的「風險」,主要表現在以下四種情況:
一、自己手頭也不寬裕的人,因為扶養其他貧窮的兄弟姐妹,結果「兩敗俱傷」。
二、自己手頭也不寬裕的人,因為無計可施,於是為貧窮的兄弟姐妹申請社會救助(拒絕扶養),因而感到內疚,抑或彼此之間產生嫌隙。
三、單身又沒有資產的兄弟姐妹住院或需要照護時,自己已經在照護另一個家庭的家人而分身乏術;或手頭不寬裕、住得太遠,因此無法照護他們;或勉強承擔起照護他們的責任,結果導致個人生活毀於一旦。
四、因為照護雙親或繼承遺產的問題致使手足失和,甚至徹底撕破臉,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隨著少子化的腳步加快,未來兄弟姐妹將會變成「稀有動物」。而如今我們所面臨的現實狀況是,自己或家人都「分散各地」生活,而且過得很「吃緊」。所謂「吃緊」,指的不只是手上沒有閒錢。
我所採訪的對象中,有一位女性表示:「我的孩子還小,但爸媽卻生病了,和娘家那邊的牽扯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現代的女性因為晚婚,導致養兒育女和照護雙親的時期重疊,形成了蠟燭兩頭燒的「雙重照顧」局面,而且有的兄弟姐妹還是不工作的尼特族,更是讓人吃不消。少子化、小家庭化,加上不婚的趨勢,使得社會結構本身產生了劇烈的改變。
或許有人看到「手足風險」或「手足差距」這種用詞,內心會覺得不安,畢竟在凡事以家人為優先的日本社會,把兄弟姐妹當做「風險」的觀點,可以說是一種忌諱。
在前述的問卷中,有很多人提到自己對兄弟姐妹的未來感到憂心,但過去大家並不會鬆口談論這種「風險」。原因之一,正如平山先生在第二章所說的,我們日本人總是傾向把家人和社會切割開來討論。我們把責任強加在個人或家庭上,結果使得手足必須承擔風險,這往往又令我們感到愧疚。
任何人在心態上都會想積極支援將來可能窮困潦倒的手足,但現實情況卻是只靠自己一個人根本無力支撐。我們為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矛盾心理」所苦,同時又因為家醜不外揚的「封閉性」而無法和別人商量,只得獨自承擔。這麼一來,「嫌惡」兄弟姐妹的負面情緒反而會一直往內心深處鑽,導致彼此漸行漸遠。
正因如此,我們不應該再視若無睹、避而不談,而是必須公開討論這項議題,積極引進可靠的社會資源和外部的人力支援,盡速建構「新手足關係」。
單身男女激增的社會即將到來,少子化使得兄弟姐妹的人數減少,要他們「數十年如一日」不間斷地支持親人,原本就不是那麼容易。更何況在今後一個年輕人得要照顧一個老人的「一打一」社會中,假使他們必須照顧父母,那麼就更沒有餘力再支援兄弟姐妹。手足在未來如何互相扶持,當然是個人或家庭各自的問題,不過在此我想再加上「社會」的觀點。
照顧年邁雙親的同時,抑或在父母過世後,我們還有能力扶持「變老的手足」嗎?自己在情緒上能否容忍被別人打擾,或是造成對方的困擾?手足有時像是我們的靠山,有時卻又是風險的來源,我們到底該如何與他們相處……?當前類似這樣的課題可說是不勝枚舉。
這本書並不是要點燃各種手足問題的導火線,使彼此的緊張關係一觸即發。
我的目的正好相反。我在書中預測未來五到十年內手足之間可能面臨的緊張關係,衷心希望能化解這些問題,使手足之間在緊急時刻互相扶持,將彼此視為心靈上的「資產」。
父母去世之後,兄弟姐妹怎麼過活?
工作不穩定的趨勢擴大,不婚導致單身人口激增,人情世態淡薄疏遠……。
三十歲到六十歲還在職場上奮鬥的人,擔心的或許是年邁雙親的老年生活,不過從目前的社會情勢看來,大家實在不得不多為自己著想一點。
以傳統的防護網而言,父母去世後,自己倚賴的對象往往是「配偶」和「子女」,但是這一點在未來應該會有重大的改變,而新的防護網正是本書所要探討的主題──手足。
二○一五年七月,針對《AERA》新聞週刊的讀者團體「AERANET」所進行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許多受訪者對兄弟姐妹的將來「感到憂心忡忡」,而且提出了各種具體的案例。當時的受訪者是三十歲到六十歲的七十七名男女。
「對於兄弟姐妹,您有什麼煩惱嗎?」針對這項問題,以下是幾位受訪者的回答。
「姐姐和我對於繼承這件事有過一點小爭執,之後她就一個人住在我們共同持有的老家。她沒有小孩,做的是派遣的工作。」(埼玉縣‧女性)
「未婚弟弟的結婚問題。」(北海道‧女性)
「妹妹靠打工過活,也沒有結婚的打算,我擔心她年紀大了以後沒辦法自己養活自己。」(東京都‧女性)
「妹妹夫妻倆的年薪很低,我多少會給他們一點錢,還幫他們還過債。」(東京都‧男性)
「妹妹沒有穩定的工作,我很擔心她的未來,而且她也不打算結婚的樣子。」(東京都‧女性)
「弟弟沒有結婚的打算,一直賴在老家。」(埼玉縣‧女性)
正值壯年的世代要擔心的,已經不只是「如何妥善照顧年邁雙親」這個課題,還要開始關注緊接而來的風險,那就是「父母去世之後,兄弟姐妹怎麼過活」。
父母有年金可以領,若要扶養他們,心裡大致有個譜,但是兄弟姐妹是和自己幾乎「同世代」的家人,將來社會保障縮水,他們老後的生活狀況可說難以預料。關於受訪者的「煩惱」,多數人的回答是感到莫名的憂慮,這種憂慮的根源或許就來自「前景不明」。
原來社會上淨是些「有瑕疵」的兄弟姐妹
一位援助低收入者的男性曾說過以下的話:
「我覺得政府並沒有設法讓繭居族等低收入者重新回到社會上,反而社會好像愈來愈向他們靠攏。將來這個國家絕大多數的人,可能某方面遲早都會變得『有瑕疵』。」
在這裡,我特別把「有瑕疵」加上引號,是因為這位男性話中的意思是,有些人可能會只因為一點小事,就陷入要接受社會救助的低收入狀態。可以說現在這個時代,老大不小了還「沒錢、沒工作、沒伴侶」,已經不會被投以異樣的眼光,亦即沒收入或低收入,而且在職場、家庭或社區很少和其他人接觸,這樣的人如今比比皆是。
你的兄弟姐妹如果很窮,或離開父母就無法生活,這時候該怎麼辦?
或許他們的問題現階段不會馬上顯現。當今這個世代的年輕人即使沒錢,步入中高年後,父母應該也還能靠年金和手上的資產來養活他們。
但如果父母撒手人寰了怎麼辦?父母過世後,你有把握代替他們繼續提供手足一樣多的金援嗎?
接下來我要介紹幾個開始面臨這種困擾的人的心聲。
【案例1】擔心姐姐無法離開父母身邊的藤田女士(化名)
藤田女士(47歲)有一份正職,同時育有就讀國中與國小的三個孩子,而她所憂慮的是姐姐(50歲)的將來。
「我姐姐是不折不扣的尼特族,我想將來要照顧她的應該就是我吧。」
姐姐住在距離藤田女士家車程約一小時的娘家,單身,而且幾乎可說是無業。雖然之前有一段時間在工作,但是三十多歲的時候離職了,之後就算有工作,頂多也只是不定期的打工。有時候她會和朋友出去,不過好像沒什麼特別熱衷的嗜好。
藤田女士不太常回娘家,因此不清楚家裡最近的狀況,不過姐姐應該會洗自己的衣服、打掃自己的房間,但是是由媽媽(74歲)負責做飯。
爸爸已經超過八十歲了,有年金可領,過去在大企業工作時也存了一些錢,在經濟方面養姐姐一個人沒有問題。只是爸爸應該也有點擔心姐姐,為了不讓她在父母去世後無以為繼,還買了一間公寓給她。他們一定心知姐姐一直受到父母的照顧,以後一個人很難維持獨棟的娘家,而且爸媽也告訴過藤田女士,他們會留一筆生活費給姐姐。
儘管如此,藤田女士的憂慮還是揮之不去。
「就算可以養活自己,但一直以來只會依賴爸媽的姐姐,真的有辦法一個人生活嗎?她可是連水費都沒自己繳過呢!大家都對我說『有姐姐在爸媽身邊陪他們,妳就可以放心了』,可是在父母的保護傘下長大的姐姐,不要說照顧爸媽了,她連打理自己都有問題,而且這種事也不會因為年紀變大就突然學會啊。」
她不禁想像有朝一日父母過世後,姐姐孤伶伶地住在父母幫她買的公寓。如果她真的變成孤單一人,對她來說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就只有自己了。
獨居的高齡女性往往很容易被騙,姐姐是不是沒有問題呢?
儘管藤田女士目前還不需要照顧爸媽,但更讓她掛心的反而是姐姐倒下去之後的「手足照護」問題。
「姐姐一直以來都可以只做自己喜歡的事……我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只是隱約覺得,我應該做好照顧她的心理準備,畢竟她是我的至親。」
【案例2】擔心妹妹在娘家附近獨居的大西女士(化名)
住在東京都內的大西女士(43歲)是一名職業婦女,有一個一歲大的小孩,而讓她掛念的,是在埼玉縣娘家附近獨居的妹妹。
小自己一歲的妹妹從小就很會撒嬌,很受大家疼愛。她一直有打一點工,在商店當店員,雖然生活有些拮据,但現在至少還有爸媽的金援,日子勉強過得去。只是客觀來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性,身為姐姐的大西女士不禁擔心這個只靠打工過活的單身妹妹,老了以後怎麼辦。
妹妹從美術大學畢業後,一直把生活的重心放在繪畫上,也沒去找正職工作。可是光靠畫畫沒辦法餬口,讓她逐漸喪失了創作的熱情,最近已經沒看到她在畫畫了。除了出去打工,大西女士完全不知道妹妹平常是怎麼過日子的。
大西女士會想到這些,是因為她自己的人生也曾經有很大的轉變。大西姐妹兩人都是過了四十歲還單身,所以爸媽先前一直掛念著她們。沒想到大西女士不但在兩年前結婚,還生了小孩、買了公寓。因為丈夫是收入不穩定的自由業,所以有一份正職的大西女士成了戶長,現在除了帶小孩之外,還要想辦法兼顧全職工作和還房貸,每天不斷從錯誤中學習,忙得焦頭爛額。大西女士忍不住透露了內心話:
「一直到不久之前,大家擔心的都是我,覺得妹妹沒什麼好擔心的。先前一直獨居的我,認為即使爸媽過世了,要照顧妹妹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等我自己有了家庭、生了小孩,才知道光顧好自己這家就忙得暈頭轉向,說實在的,我還真沒有餘力去照顧她。」
「底層手足」增加的原因
日本總務省統計局的「就業結構基本調查」指出,日本非正職僱員的占比,在一九八四年是百分之十五‧三,到了二○一四年大幅成長為百分之三十七‧四。現在三名勞工當中,至少就有一人是非正職勞工。
而且沒有工作的人愈來愈多。十五歲到三十四歲的人當中,不上課也不做家事、不去求職或不打算就業的「尼特族」,在二○一二年有六十一萬七千三百人(就業結構基本調查)。此外,尼特族也有高齡化的趨勢。身兼經濟學者與東京大學社會科學研究所教授的玄田有史利用就業結構基本調查,計算出「中高齡尼特族」(三十五歲以上、四十九歲以下,沒有在找工作的無業人士)在二○○二年時達到四十九萬人。
此外,「生涯未婚率」也上升了。「生涯未婚率」指的是五十歲時的未婚比率,根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人口問題研究所的「人口統計資料集」(二○一四年),二○一○年男性的生涯未婚率是百分之二○‧一四,女性是百分之一○‧六一。而且和七○或八○年代相比,離婚率也提高了。
非婚社會未來的景象是,到了二○三○年,現在三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就五十多歲了,屆時五十歲以上的男性四人當中就有近一人獨居(瑞穗情報綜合研究所根據日本總務省「國勢調查」(實際值)和國立社會保障‧人口問題研究所編纂的《日本戶數的未來推估(全國推估)》中的未來推估而計算出的數字)。
獨居中高齡人士增加的同時,可以互相支持的「資源」──也就是兄弟姐妹的人數則因為少子化而減少。如果當中有無法獨立的手足,很容易出現自己必須獨力支援他們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