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使四方:外交與歷史的擺渡人 外交官沈呂巡

即將出版

NT$900

出版日期:2025-11-13
作者:沈呂巡、謝幸吟、沈冬
印刷:全彩印刷
裝訂:軟精裝
頁數:552
開數:18開,長23 ×寬17 ×高4cm
EAN:9789570878134
系列:People

他是一個時代,一種典範
他的專業光芒閃耀,縱橫捭闔外交戰場
他是中華民國外交官沈呂巡
擺渡於外交與歷史之間,寫下一頁一頁傳奇

 

 

本書收錄沈呂巡跨度半世紀的時事評論與外交回憶,投射出一生對國家的摯愛,由資深媒體人謝幸吟歷時兩年整理評論脈絡、剖析時空背景,還原這位獨一無二外交官的性格與使命。

 

沈呂巡懂得國家曾經的苦難,他犀利又細膩的筆觸,充滿對外交前輩的感念,更寫盡國家外交走過風雨、以小搏大的韌性與勇氣。

 

全書分為十章,由沈冬勾勒沈呂巡的生平性情,結合沈呂巡的親筆文章與謝幸吟的導讀,編年紀事交織,層層展開一位外交官的遠見氣度與悲天憫人的情懷,引領關心國際局勢、國家外交的讀者,進入外交與歷史的擺渡思辨之旅。

貨號: 9789570878134 分類: , ,
作者:沈呂巡

1949–2023,中華民國外交官,美國賓州大學國際關係博士,清末名臣沈葆楨後代。個性耿介敦厚,一生承擔外交使命勇往直前。

從駐美代表處國會組諮議到駐美代表,以及歐盟、日內瓦、英國、政務次長歷練,沈呂巡通曉美歐事務,並成功爭取歐盟給我免簽,深獲國際友人與國人信任。

2015年元旦雙橡園升旗典禮、二戰勝利七十週年紀念花圈有中華民國國徽,展現了他為國為民的風骨,不卑不亢的態度,更是「使於四方,不辱國命」的典範。

 

作者:謝幸吟

從小想當記者,政大歷史系、美國波士頓大學大眾傳播所畢業後,進入新聞界,報社、電視台、網媒、電台,每一站都喜歡;2014到2018年在勵馨基金會,也有滿滿養份。

2016年12月開始跑步,學習做更好的自己,更有韌性,更勇敢。

 

作者:沈冬

沈呂巡之妹,國立臺灣大學音樂學研究所教授,研究興趣為中國古代音樂史及華語流行歌曲。為了完成大哥沈呂巡的遺願,勇敢跨界,催生並規畫這本書,用以紀念大哥,也為中華民國保存一位外交官的典範。

 

貨號: 9789570878134 分類: , ,

序  一 關於《巡使四方》    沈 冬
序  二 飛揚跋扈為誰雄──記沈呂巡大使    張宗智
序  三 憂患時代的傳燈人──沈呂巡    楊 渡
序  四 追憶外交長才沈呂巡大使    馬英九
導  論 懷念呂巡        沈 冬

第一章 登上那一艘外交的船
第二章 揚帆啟航、北美時期
第三章 接待外賓、結交好友
第四章 揮灑歐陸、百國免簽
第五章 挖掘歷史、百年條約
第六章 我愛中華、我愛國旗
第七章 來去英倫、蘭花外交
第八章 與民同在憫死救生
第九章 心繫兩岸、始終如一
第十章 大使書單、數字外交

結論與跋 與沈呂巡同行的兩年    謝幸吟
與沈大使共事的回憶
沈呂巡大使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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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關於《巡使四方》

沈冬/國立臺灣大學教授

 

在家兄沈呂巡離世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他有這麼多朋友;媒體報導中的呂巡,才氣縱橫,學養豐富,風度翩翩,是外交領域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生性高傲,目無下塵,經常言辭犀利,對人不留情面。這樣的沈呂巡,有人欣賞,也有人討厭,再加上他退休多年,早已淡出公眾視野。我以為,他的去世也就是一葉殞落,滴水入海,不致於引起太多關注。

 

孰知,自呂巡下世之日起,各方的慰問悼唁,如雪片般飛來,或是公開發表紀念文章,或以私訊電郵電話表達不捨。這些悼念來自呂巡的好友、同僚、故舊、媒體、不分國內國外,無論藍綠黨派,都是情真意切,說明沈呂巡這個人,還是一位被大家肯定並珍惜的人物。

 

遺憾的是,呂巡遽然辭世,來不及撰寫回憶錄,而他謹守分際,不但平日少談機要公務,也沒有留下日記札記,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為他做的口述歷史也才剛剛啟動。這樣精采的外交生涯,這樣豐富的人生遭際,就要隨著呂巡撒手塵寰而永遠默然沉入歷史的長河,多麼可惜,多麼令人不捨。

 

身為呂巡的妹妹,我在他臨終的床前就有了這樣的認知。

 

在他病重之際,我瘋狂地爬梳資料,蒐集他多年以來發表在報紙上的文章,找到大約百餘篇,我印成了厚厚一疊,帶到他的病床前,跟他說,我會努力幫他整理編輯,讓他在外交上的心血不致於湮沒不彰。當時,他已近彌留,聽了我的話,失神的眼睛竟然有了一絲光彩。

 

孔子說:「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我的大哥一生奮發,他的名聲、他的光輝,早有定評,我要做的,只是讓他散落的文字化為書籍,即使未必藏諸名山,至少可以流傳大眾,讓世人認識一位與生俱來難得的外交官,也為一九四九之後,中華民國在臺灣的外交史留下一頁篇章。

 

於是,料理完呂巡的後事以後,我在大嫂的授意之下,拜訪了呂巡的同學、學者、出版社,聆聽各方建議,慢慢構思這一本書。呂巡沒有寫日記的習慣,我們手邊所有的,只有我帶到病床前、那疊他在媒體上發表的時事評論。這些文章要出版不難,難在如何讓人由這些文章中認識沈呂巡。

 

時事評論通常與當下的政經形勢、新聞走向息息相關,呂巡又習慣徵引大量文獻史料,結合他的外交回憶,以鋪陳證成他的論點,這使得他的文章極不好讀。如果想要負責地把這些文章呈現給讀者,勢必得要補充文章的時空背景,爬梳文中人物事件的脈絡,深入理解沈呂巡的個人觀點並整理分析,我對外交事務一竅不通,顯然無法承擔這項工作。正在為難之際,有幸遇到了資深媒體人謝幸吟小姐,她長期主跑外交新聞,不但嫻熟於外交事務,而且與呂巡相識多年,跟「老沈」的熟悉程度,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承她慨然應允執筆。我與她素昧平生,她竟然願意承擔這樣高難度的任務,我想,這應是冥冥之中老沈的安排。

 

我們蒐集到的沈呂巡文章共一百多篇,絕大多數是外交評論,第一篇發表於民國五十六年,當時他還是建國中學的高三學生,最後一篇民國一一一年十一月底見報,距離他心臟衰竭倒下不到兩週;由於公職時期不便發表評論,這些文章大抵是他參與外交工作之前,和退休之後針對外交事務的評論和回憶,文章的時間跨度超越半世紀,分布的時間和主題極不均衡,如何將這些文章組織為一本書,並有系統地呈現呂巡這個人和他的外交理想,又是一個難題。

 

正在苦思之際,大嫂整理呂巡的文件,發現了一頁他自擬的傳記大綱,有著他親筆修改的痕跡,可見已再三斟酌。於是,我們以這一頁大綱為藍本,以「外交與歷史的擺渡人」作為本書主軸,擬出十個章節的名稱,在一百多篇文章中選擇具有代表性的,分別歸屬到十章之下,再據以闡述分析。這選擇文章、劃歸單元,和闡述析論的工作,都由謝幸吟小姐一手承擔,耗費了她整整兩年的時間和心血。

 

如今呈現在讀者眼前的這本書,清楚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是沈呂巡的時論和回憶,十章共選了五十八篇,另一部分則是謝幸吟針對呂巡文章的解讀分析。懷念呂巡的讀者可藉此收藏呂巡的著作,對呂巡不熟的讀者也可以由幸吟的剖析中更了解他,而幸吟撰寫的十章連結起來,就是一本翔實生動的沈呂巡傳記。更值得一提的是,本書的每一章都自成主題,以沈呂巡的時論為核心,呈現了一位資深外交家由長期實務經驗和豐富史學涵養所淬鍊出來的,針對國家重大問題的觀察省思和前瞻視野,足以作為研究特定外交議題的參考。

 

在十章之前,是由我執筆的一篇導論,除了記述我所知所見的大哥沈呂巡,也嘗試分析他的性格特徵,並且大膽地為他在中華民國外交史上尋求一個定位。沈呂巡是一九四九中華民國渡海來臺以後,在臺灣出生養成的第一代外交官,因為國家形勢的特殊,既面對了國際社會上的排擠,又必須與中國外交官交鋒,使得渡海第一代外交官有了與傳統外交官不同的行事風格。如果說本書是一部精采的連續劇,這篇導論應該就是全書的提綱和劇評。

 

本書的完成,最應該感謝的,當然是主要作者謝幸吟小姐,出於對呂巡的尊敬,她不畏艱難,堅定接下了這個挑戰,將近兩年的時光,和呂巡的資料長相左右深入鑽研,由五十八篇各自獨立的零散文章中,竟然相當飽滿地還原了外交官沈呂巡的形貌性情,讓我深為感動。在撰寫的過程中,呂巡復興小學的同學宋德令、經緯國、劉大維幾位大哥、三民書局的劉仲傑董事長,都對我再三鼓勵;外交部的林雅虹小姐與何家宜小姐、曾在臺北巿政府工作的益子翔先生、臺大政治研究所林吉辰同學,在蒐集資料的過程不吝提供協助;而聯合報項國寧先生、聯經出版社發行人林載爵先生、總編輯蕭遠芬小姐,更是慨然協助編輯出版;好友臺大外文系梁欣榮教授為本書提供了信雅達的英譯書名;為本書賜序的馬英九前總統、作家楊渡先生、世界日報紐約社社長張宗智先生,由他們不同的角度記述了沈呂巡,為本書增色不少。這些好友熱情的支持以及對呂巡的情誼,是本書得以順利面世的主要原因,讓大嫂和我銘感在心。我這個外交圈的外行人,只憑著一時的意氣,終能完成對大哥的最後承諾,也實在由衷感激好友的協助和鼓勵。

 

當然,最讓大嫂和我感動感謝的,是呂巡辭世之後,長官同僚、同學朋友的多篇紀念文字,本想全部收入書中,但是本書的篇幅已經二十幾萬字,只能忍痛割愛絕大多數文章,最後收入的十四篇,來自於曾經和呂巡共事的外交部同仁,他們由同僚或下屬的視角,生動地呈現了沈呂巡工作時的面貌。至於未能收入的其他紀念篇章,家屬點滴在心,還請各方好友見諒。

 

本書如果有可取之處,是呂巡自己的精采,和幸吟的努力;如果有所不足,則恐怕是我對外交不夠熟悉所致。我期待本書能在中華民國外交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對有志外交,以及有志外交研究的年輕人也能有所啟發,誠如此,呂巡這位外交與歷史之間的擺渡人,也可謂無負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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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揚帆啟航、北美時期

沈呂巡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外交。

 

一生只牽掛一個地方,就是外交部。

 

一生最在乎一種關係,就是外交關係,其中中華民國與美國的關係,又是他心頭重中之重,臺北與華府的風吹草動,沈呂巡絕不錯過。

 

一九八二年七月一日是沈呂巡外交生涯第一天,他向中華民國駐美代表處報到,擔任諮議。第二章〈揚帆啟航、北美時期〉,我們看外交教父錢復破格拔擢的沈呂巡,全心投入對美國國會外交與臺美關係,也看沈呂巡追尋國父的足跡,從美國丹佛到英國倫敦,一路熱血澎湃。

 

我們專注於沈呂巡關注國家主權、解讀臺美關係脈絡。重點包括:

 

一、美國對臺灣法律地位的認定;
二、美國國務卿或總統,在不同時空稱呼我國為「占領當局」或「自治實體」;
三、被視為最反共的美國總統雷根,對於中華民國與美國斷交後設立「聯絡處」的模式,也因中共反對而退讓;
四、認清三十年來最友我的美國國務卿杜勒斯,本質是「外交現實主義者」;
五、與美國斷交後的中華民國,如何繼續保有相當多的法理空間與相當的國際法人資格;
六、美國對臺灣主權問題「不採立場」(takes no position on the question of Taiwan’s sovereignty.)。

 

從一九七九年一月一日中華民國與美國斷交、一直到沈呂巡二○二三年一月六日病逝,老沈無時無刻都在關注美國與我關係如何突破,如何能夠在沒有邦交的情況下,爭取主權象徵的、官方意義的、實質關係的進展。

 

位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的駐美代表處,是老沈三十五年外交生涯的起點與終點,從諮議到駐美代表、從《八一七公報》的損害控管到我與美國斷交三十六年後首次在雙橡園升旗,沈呂巡為外交戮力穿梭的身影,不只華府,也包括了臺北、堪薩斯、日內瓦、布魯塞爾、倫敦等地,各自繽紛,精采非凡。

 

■ 呂巡時論、回憶外交

 

由當年杜勒斯秘密證詞看中美協防條約——兼談條約即將失效時我們應有的認識和做法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聯合報》二版

 

《中美協防條約》是在一九五四年十二月由當時的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及我國外長葉公超簽字訂定,翌年元月由美政府提交參院審議,二月七日杜勒斯親赴參院外交委員會祕密院會作證,並接受質詢。此一證詞及答問紀錄一直列為機密,至去年四月始予公開,載於參院《外交委員會歷史文獻集》(Historical Series)第七集三○九至三五六頁。我們雖不敢說杜氏當時對參議員們完全直言無隱,但在祕密院會中,尤其被許多大牌議員追問之下,杜氏所作的陳述應較其他官方文件更為坦白可信,是則我們可進一步了解美國當初締結此約的各項考慮及對我政府之觀感等等,對探討近三十年中美關係之癥結當不無助益,尤其在此約即將終止的今天,此種了解或對今後對美外交工作亦有所啟發。

 

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那次祕密會議出席議員共十三人,其中有我們熟知的大牌議員傅爾布萊特、史巴克曼、後擔任過副總統的韓福瑞、現任美駐日大使的曼斯菲德等等。可異者當時最支持我們的諾蘭參議員(亦外委會委員,當時被人戲稱為「來自臺灣的參議員」)卻未出席。由於原紀錄頗長,本文將先就杜氏對下列題目之看法摘要記述,再作一綜合評論。

 

■ 訂約之經過及原因

 

依據杜氏陳述,此約之締結乃由我方在一九五三年十二月主動提出草案,杜氏認為原則可行,但由於牽涉國共紛爭,問題複雜,故一再往返磋商,翌年九月杜氏親自訪臺與故總統蔣公晤談,返美後乃積極推動此約,主要交涉在華府進行,中間一度並遣遠東事務助理國務卿羅伯森再往臺北磋商,至一九五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約成初簽,十二月二日正式簽字。

 

杜氏稱美國簽此約之主要原因,在臺澎為西太平洋阻遏共黨擴張的鏈島防線之一環,而美國與其他防線上的國家如日、韓、菲等都已有防衛條約,若對臺灣獨缺不但有礙防線完整,危及東亞各盟國之安全,美國亦將被誤為欲以臺灣作與中共交易之犧牲,並可能鼓勵中共犯臺等等。大部議員對此均無異議,但因參院在一月底剛通過《臺灣決議案》(Formosa Resolution)授權總統可以用兵保衛臺澎及相關外島區域,部份議員乃以此約與決議案作用有何不同為問,杜氏答稱條約為一雙方行為,置防衛關係於一莊嚴之基礎上,不似決議案只是美國片面行為,其並透露訪臺晤先總統蔣公時曾問是否願以美總統對第七艦隊所下的防衛臺澎命令為協防之法律基礎,蔣公堅決答否。此外杜氏並強調條約可消除臺灣軍民疑慮,鼓舞士氣,並贏得對美國的好感等等,皆非決議案可比,又稱美國簽約的目的絕非「利他」(Altruistic),所著眼仍是美國的利益。

 

■ 臺灣法律地位問題

 

所謂臺灣「法律地位」問題,是關於此約爭議最多的問題之一。杜氏所持為地位未定論,蓋以臺灣在歷史上曾遭葡、荷、日人統治過,不同於中國大陸,戰後盟國對日及《中日和約》中均只規定日本放棄對臺主權,未定其歸屬,故法律地位仍是未定,並稱此約亦不影響此一未定狀態,蓋美國亦不對臺澎擁有主權,何能藉此約對臺澎作主權之移轉。韓福瑞議員以蘇俄是否可對臺澎提出主權要求為問,杜氏之答覆為肯定,因蘇俄曾對日參戰,但認為蘇俄若作此要求其基礎殊薄弱,因蘇俄對日宣戰時日本已快投降了。杜氏又指出中華民國對臺澎之主權雖不完備(Perfect),但無一國可以比擬,且可引用國際法的「時效」原則,即經有效治理一段時間後其主權趨於完備,亦不否認此約在某種程度上增加了此一趨勢。自由派議員傅爾布萊特、史巴克曼等仍以我政府對臺澎之主權既不完備,美國何能以臺澎為條約標的與我政府逕行締約為問,杜氏答我政府目下為一「占領當局」(Occupying Power),如同美政府之於琉球與巴拿馬運河區一般。又稱條約中所規定的美方「領土」(按:即美國轄下的西太平洋島嶼)乃指琉球、關島等,美國只「占領當局」而已,並不擁有主權,但在該約第六條中與臺澎同列於有關「領土」之規定中,可見其屬同級。又稱條約中「領土」(Territories)一字乃經慎選使用,蓋此字並不一定意含「主權」(Sovereignty)在內。

 

史巴克曼議員又問是否反對參院作一聲明稱該約不影響臺澎法律地位之未定狀態,杜氏答原則不反對,但仍要考慮一下,因此時正值我大陳撤退,其必須考慮此種聲明是否對我軍民有不良之心理影響(按:後外交委員會對該約之審議報告書中有此聲明)。

 

■ 反攻大陸問題及對我政府之觀感

 

自由派議員們亦極關切美國可否干涉我反攻大陸問題,杜氏答此條約的目的並非限制我政府於臺澎,條約正文中亦無規定可據以干涉我反攻行動,但約後的換文可限制我政府不得美國協議不能逕行反攻(按即反攻行動屬「共同協議事項」),傅氏乃以換文的法律效力為問,是否對蔣公以後的政府有拘束力?杜氏答謂換文雖非條約的一部份,但因附於條約,故較一般外交上的換文更具「神聖性」(Solemnity)。傅氏又問為何不將此列於條約之中,杜氏答蔣公將永不會與美國締一限制他反攻行動的條約。對美國助我反攻之可能,杜氏答吾人願見共產黨有朝一日在中國大陸消失,但吾人不準備以軍事行動促此實現。又該約第六條中規定協防條款可依據未來雙方協議而擴張適用於其他領土,摩斯議員乃問此規定是否暗示協防金馬外島之可能,杜氏答否,又稱若有此種擴張適用之協議將視為修約,將提交參院同意。摩斯又問為何加入此擴張規定,杜氏答因美國與韓國之協防條約有此款,中華民國不願受差別待遇,否則將被誤為放棄反攻大陸的目標。

 

摩斯議員似對我政府是否民主,臺籍人士有無參政機會等至為關切,其並當場引述某臺獨領袖給他的信件及前臺省主席吳國楨在美攻擊我政府不民主的言論為佐證。杜氏對此等問題之答覆為不能以美式民主標準評判東方國家,否則吾人將無東方國家可以為友。又我政府中雖無非國民黨人士存在,國會又在大陸選出,在接收臺灣之初確也與地方人士有若干衝突,但目前一般臺灣人民對政府並無重大不滿或反對,對吳氏言論因其從未與其接觸亦無從評論(後史密斯議員介入稱彼與吳氏甚稔,願詳告摩斯吳氏的情形)。摩斯又問是否可能將臺灣置於聯合國託管之下,杜氏認為臺灣人民對此不會接受,故不可能。格林議員問是否可能承認一獨立的「臺灣國」則可化解許多問題,杜氏答或可化解一些但也會製造許多新問題,首先必須製造一「臺灣國」,如此則須與四、五十萬美國所訓練裝備的我國軍為敵,又可能使聯合國中國席位拱手讓於中共。杜氏又認為我政府雖享有美國之法律承認,但理論上是一位於「外國土地」(alien land)上的「流亡政府」(gov’t in exile),不過承認流亡政府的例子歷史上亦殊多,不足為怪。史巴克曼議員乃問歷史上承認流亡政府的時間均甚暫,非長久之計,但美國對臺澎究竟有何長遠打算,是否將來會一朝放手不管(Turn those loose)?杜氏只簡短答「是」,史要杜再詳說,杜氏詞窮,只得承認目前整個情況確不正常(abnormality),但美國必須接受現實,不能因此不正常妨礙到確保美國在該地區的安全利益,蓋臺灣若落入共黨手中,整個西太平洋鏈島防線均會瓦解,是則美國將面臨蘇俄、中共、日本三結合的巨大敵對力量,美國的防衛線也只好撤回本土了,故與我政府訂此約,實有必要。

 

■ 綜合評論

 

從杜氏證詞看來,《中美協防條約》應是當時我外交上的一項勝利,我們得到了所須要的安全保障,也儘量避免了對我們的束縛。國人似常批評我們的外交不夠主動,但此約由我主動提出,應是主動外交最好的例子。約中有關反攻大陸問題對我們有利的列為正文(即協防區域可予擴張),不利的列在約外換文(即反攻行動屬「共同協議事項」),更屬難得。雙方交涉期間幾達一年之久,可見折衝之不易。杜氏所說蔣公將永不會締結一限制其反攻行動的條約,可見蔣公處斯時惡劣的局勢下,對美交涉仍是大義凜然,不受其挾制。但換文的法律效力杜氏似未說清楚,蓋據一般國際法,約後換文雖非條約之一部,但與條約有同等法律效力。杜氏乃律師出身,對此自應知曉,卻僅以「神聖性」向素難對付的傅爾布萊特為言,似亦可怪(傅氏質詢,語多鋒利,如逕指杜氏為《中日和約》之導演,使美國如此約之「教父」一般)。然或許杜氏原意為換文可以隨時由一方片面廢棄,但因此換文附於條約較為「神聖」,不得如此。若照杜氏言,協防區域的擴張協議皆須提交參院同意,而今日卡特逕行廢約將整個協防區域減至零,反無須參院同意,在法理邏輯上似亦有說不通之處。今日引起極大爭議的廢約問題當時並未見若何討論,蓋此本為美國憲法上總統與國會權限之爭,與此約本身無涉,但巧合者,巴克萊議員原要問杜氏一問題卻一下忘記了,至最後才提出,赫然是《臺灣決議案》之存廢是否影響此約存廢的問題,杜氏答兩者無關連,但此約可經一年的通知而終止,此竟為杜氏答覆整個質詢的最後一句話。

 

杜氏對我政府是否民主,是否得人民擁護的印象似尚持平,對臺獨領導人與吳國楨氏似乏興趣。海外「臺獨分子」與「民主人士」在此類節骨眼的關頭「幫倒忙」的現象似乎今昔皆然,日前若干自稱有心致力臺灣民主化的人士,卻要求美國以人權問題為口實對臺禁運武器,則安全受危害者寧非臺灣一千七百萬同胞?

 

有關臺灣法律地位問題,杜氏雖也認為未定,但其「不完備」論及可依國際法「時效」原則使之完備等等,似較一般「未定論」為公允,但將我政府治理臺澎之地位比諸美國之於琉球、巴拿馬運河區,則屬不倫不類之至。關於條約中「領土」一詞之解釋及在約中之安排,更可見杜氏心機之深,亦可見吾人嘗謂美國人辦外交「天真」之天真。但就一般習用的國際法名詞言,「領土」一詞無論在中英文中均含有「主權」之意,然就杜氏解釋以觀,卻近似中文「領地」之意。

 

綜而言之,從證詞中可看出這位我們認為三十年來對我們最友好的美國國務卿乃一外交現實主義者(Realist)。其所說的訂約原因雖無甚新義,但可注意者其中無一句提到我們一向論中美關係時所習用的「悠久盟邦」、「道義之交」、「共同理想」、「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之類的詞句,議員中亦無一人提及。若以「道義」考慮為出發,則杜氏認為以美式民主標準相責,東方國家中尚乏人可以為友,故只得遷就「現實」了。現實是什麼,現實是一「不正常」狀態,因為臺澎島上有一「位於外國土地上的流亡政府」,而因為美國防堵共黨擴張危及本土之鏈島防線不可缺臺澎(但可缺金馬),也因為再去製造一個「臺灣國」太費事,且有將聯合國中國席位讓予中共的危險,故只得因利乘便與這個「占領當局」締約了。或許最初連締約都不熱中,只想以第七艦隊防衛臺澎的命令為協防之法律基礎,故才有杜氏對蔣公試探性之一問。當初若非我政府主動堅持,則此約能否締結或亦不無疑問。在此種種考慮下,美國對臺澎長遠之計更非所計及了。

 

■ 中美「共同利益」之處仍多

 

以上評述,並非危言聳聽,史料俱在,可以覆按。美國當初所以與我締此約,不過著眼臺灣戰略地位及利用我箝制中共,其出於一時權宜之利害考慮,於杜氏證詞中極為顯見,絕非有厚愛於吾人(如杜氏所說的絕非「利他」),更非有些人一廂情願的以為「為大陸淪陷贖罪」,故一旦戰略情勢改觀,則全盤俱去。三十年來我們未能突破現有格局,則今日中美關係之變化,也許老早即註定無可避免。中美雙方同床異夢,本不自今日始,吾人對此亦不必作過分情緒式之反應,各國本有其各各不同之自身利益,國與國間關係亦究非戀愛婚姻可比,好在今後中美雙方有「共同利益」之處仍多,則何妨互為「利用」,少投擲無謂的感情或作自以為是、一廂情願的寄望。國際關係史上,本多一時利害之結合,但深受儒家思想薰陶的我們,似對「道義」總有一份執著。放眼今日天下,若謂禮失而求諸野,似也只有尋之於「第三世界」的沙烏地阿拉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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