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小搗蛋：給新手爸媽的不抓狂育兒指南

不可理喻，卻又如此真實的幼兒世界 ／ 陳鴻彬

【教養知識爆炸的父母世代】
不曾有過哪個世代的父母，像這個世代一樣，資訊如此紛雜。
如果你站在書局的「家庭生活雜誌」櫃前，光是與育兒教養有關的的月刊雜誌，至少就有十餘種；討論、交流育兒教養的網站，更是不勝枚舉。
然而，我們是否因著資訊充足，而在教養上就真的多些安定感、少些焦慮？你腦海裡浮現自己昨晚張牙舞爪、氣急敗壞地喝斥小孩的畫面，應該給了你答案。
也許，我們都太「用力」、太「嚴肅」在教養孩子上：深怕犯錯、擔憂做得不夠好，會讓孩子的一生，就這麼完了；所以努力仿效、努力管教，恨不得把教養書上所有好方法，一股腦兒全部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最殘忍的是：父母這麼用功，卻仍常大嘆「孩子的反應，怎麼跟書上寫的都不一樣？」，再度感到挫敗。
「大家都說：要把最好的給孩子，不是嗎？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你在心中不斷吶喊，卻沒人可以給你確切答案。

【是孩子的需要，還是大人的需求？】
身邊一個朋友，在年紀稍長、幾乎快放棄有小孩的盼望時，終於喜獲麟兒。他說，他在孩子大約2歲起（他認為這是逐漸可以溝通的年紀），常對著孩子說：「爸媽沒體力，只好有紀律。」
這是很多典型雙薪家庭的父母，會有的共同心聲！因為白天工作已經耗去太多心力，晚上回到家，希望可以獲得喘息，甚至是一夜好眠。可是自從有了小孩，開始深刻體會：這一切，回不去了！
正如同在本書裡，孩子用他的口吻提醒著我們：「你可以補充睡眠的最佳時機是在幾年前、在你有小孩之前。現在已經太遲了。」
當父母知覺到這個客觀存在的限制、也漸能面對現實以後，學會試圖找出平衡點，最常見的就是「追求有效能的管教」，讓孩子在各年齡階段，確實發展出該具備的能力、逐漸邁向獨立。
這延伸出三個值得討論的議題：
一、「管教」是孩子的需求，還是父母的需求？我們是否流於「過度管教」？
二、各個階段該具備的能力指標，由誰來定義？是怎麼來的？
三、你希望看到孩子呈現出他本然的樣貌，還是父母期待看到的樣子？
如果上述三個問題也引起你的好奇，那麼在你看完這本書的主人翁－「兩歲小搗蛋」的全書自白後，對於這三個議題，你心裡應該會浮現許多想法，並令你驚奇。
即使過程中，你感到有些驚嚇，也不用因此驚慌。因為，他所陳述的世界，有時的確難以理喻、甚至許多主觀的知覺極不合理，但就一個兩歲的幼兒來說，這些感受絕對真實。

【本書的使用方法】
一、請以兩歲小孩的第一人稱視角，去觀看這書裡所描述的世界，接受各種可能。
二、當你暫時把成人世界裡的「嚴肅」、「應該」、「必須」擱下越多，批判越少，你會收穫越大。
三、讀者需具備的能力：一點點的幽默感。如果你沒有，記得向你們家的小搗蛋借，因為他們身上擁有很多。
如果你已經準備好，邀請你隨著文字，一起進入幼兒的心靈世界。
而且記得在下次情緒被挑起、瀕臨暴走邊緣時，提醒自己：「他們不會永遠都只是幼兒。你會想念這段期間的。」
因為，我早已經開始想念。

【豬狗嫌的兩歲兒，他們的世界究竟長什麼樣？】
「假如你曾經想過你的孩子來自不同星球，你離事實不遠了！唉，可是我們幼兒不是外星人──哈哈哈—不過我們的確是住在我們自己的次元裡！」
上面這段簡短文字，貼近父母常有的困惑。
為什麼「兩歲兒」會令豬狗都嫌棄？其實2～3歲，是人生的第一個「叛逆期」，很多人稱這階段的他們是「天使與惡魔的化身」，難纏程度無極限。他們彷彿有著「惹毛成人」的天賦，但卻也只有他們能夠給我們無可取代的幸福與滿足感。
誠如作者書末的自述：「任何一個和幼兒相處很久的人都知道，幼兒是如何能把你從天堂帶進地獄，然後又從地獄把你帶回天堂。我愛我自己的幼兒。有時我會看著他那美麗稚嫩的臉龐問道：『小惡魔，你到底從哪裡來的？』但愛就在那裡。」
那麼，他們所知覺到的世界，究竟長得什麼樣？書裡透過十八個篇章，帶我們一窺幼兒心靈世界的真實樣貌。很多「小搗蛋（象徵兩歲幼兒）的獨白」其實詼諧到令人不禁莞爾，但也常常真實且深刻得直擊人心，足以成為父母在教養上最深切的省思。
讓我們試舉幾例。

一、我們常要求與期待孩子要學會分享，然而在他們心裡，對於「為什麼一定要分享？」有很多的不平與困惑：

「在幼兒對幼兒的暴力事件中，有百分之七十起因於分享。」
「而且，各位爸媽，請你們對自己誠實。你們喜歡分享嗎？假如有個陌生的女人或男人敲你家門，向你開口借用車子，你有什麼感覺？各位媽媽，大家都看到你如何保護自己的錢包；各位爸爸，你們緊抓著遙控器，彷彿那是唯一能維持你們的心臟跳動的東西。該是承認『分享會導致傷害』的時候了！」

二、另一個常見的現象：幼兒面對弟弟妹妹的出生，會有許多的失落，以及爭寵。因此他們常會有如下的心聲：

「大多數的醫師同意，當小孩感染到「嬰兒病」時，會出現退化現象。所謂的『嬰兒病』，是指不會走路的寶寶，透過大人要求幼兒分享或是竊取大人注意的方式，從強而有力的大孩子身上偷取生命力。」
「假如真的來了個新生兒，你不必對嬰兒沒禮貌，但要保持安全距離。避免與嬰兒的眼光交會，尤其是你的幼兒在場的時候。」

三、「餐桌上」以及「餐具裡的食物」，更是父母與幼兒常見的戰場。尤其是對於飲食均衡這件事，他們其實也有話想說：

「蔬菜沒有什麼特別營養的地方。你一天到晚都在吃菜，但你總是筋疲力盡，我說的不對嗎？幼兒幾乎不吃蔬菜，而且活力無限，所以就讓證據自己說話吧。」
「人們常常要求幼兒改掉他們吃東西的習慣，但當你仔細想想父母經常吃的東西，小孩子似乎也沒那麼瘋狂。」

四、幼兒對界限的敏感度，可能超乎你我的想像。我們可能因著禮節、社會觀感，會期待幼兒要與人打招呼、接受熱情的擁抱與捏捏小臉…等，竊以為這是種「好身教」，卻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孩子對你的信任與尊重，並在心底吶喊：

「讀者來函：我的幼兒是不是應該去擁抱親戚或做出任何表現感情的舉動？
小搗蛋答：是。假如你想要養大一個毫無個人界線感的孩子，逼他去對幾乎不認識的人又抱又親的話。」
「小孩知道大人把百分之八十的生命都花在假裝關心那些對他們一點也不重要的人（臉書），我們下決心避免重蹈覆轍。假如你希望對別人虛情假意，你就去做吧，但別指望你的孩子尊敬你。」

五、我們常以為自己在陪伴孩子，但其實一邊還忙著回覆公務電話、甚至慣性地用手機上臉書。這種「人在，心不在」的現象，幼兒也許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們的不滿，卻已在心裡默默抗議：

「我厭倦在故事時間時聽到臉書的訊息通知聲。我們受夠了得停在路邊、坐在車上，全身被安全帶綁住，而你在確定自己能和熟人在網路爭辯出高下。這個網站令人分心。」
「在所有讓父母分心的事物中，最令幼兒頭疼的就是電話。看著你和不在房裡的人說話，無論是用室內電話或是手機，在在都啃蝕你孩子的安全感。當父母講電話講了五分鐘之後，據報十個小孩裡，有八個半的小孩出現想要打破別人東西的感覺。」

六、危險的比較：當成人習慣拿自己的孩子跟別人家的孩子做比較時，孩子可能點滴在心頭，感受到最多的不是愛，而是成人對自己無法自我悅納、導致他們跟著辛苦。例如：

「父母在如廁訓練這件事上發瘋的頭號原因就是同儕壓力。」
「假如你是為了臉書的照片才去把你的幼兒弄乾淨，你真是羞羞臉。你的孩子讓你丟臉嗎？照片裡，你的孩子臉上乾乾淨淨、全身上下穿著剛從賣場買來的便宜衣物，你想用這種照片讓你的朋友們佩服你，代表你真的非常沒有自信。」
「你的兩歲孩子需要戴牛仔帽、穿雨鞋、穿泳衣去托兒所？誰在乎啊。誰說睡衣不能穿去參加婚禮？這種對社會機制的依戀大概就是你總是很累的原因。」

【他們沒有說，是因為還不會說，而不是因為沒感覺】
「生活對一個幼兒來說不簡單。前一分鐘你的爸媽還迫不及待等你開口說話；幾個月之後，他們心不在焉地看著你，幾乎沒在聽。」

作者透過「小搗蛋」代全天下的幼兒發聲，並期盼成人願意給出更多的傾聽。
而在我們出於慣性、急忙糾正與辯駁之前，別忘了提醒自己：他不過就是個兩歲兒，所有的行為、感受與想法，目的無他，「讓自己舒適與快樂」而已。
而「讓自己舒適與快樂」的目標，看似簡單，卻是經年累月、已經高度社會化的成人父母所感到陌生與不敢企盼的。有時，甚至因為「過度社會化」導致產生許多教養上的框架與困境，而幼兒由於尚未經過太多社會化的形塑，出於直覺的話語與反應，卻反倒常能直指核心、點出我們不願面對的真相。
這也是這本書最重要的價值之一！祝福所有父母，都能長出「具有傾聽能力」的耳朵。

1.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幼兒行為的全方面解析，以及你該如何放手別管
仔細聽好、動作輕柔、不要說話。假如你是個大人，在剛才十分鐘之內，這三句話你大概已經講過三四百遍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是什麼意思嗎？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你讓孩子的心靈自在奔放。作為一位照顧志工，你的首要責任就是不斷替孩子送上沒破掉的蘇打餅乾和活力滿點的果汁。你不要拼命去求神禱告，而是要想辦法去理解你親愛寶貝的行為舉止，如此你才能提供更周到的顧客服務。這一章就是專門幫助你成為你家幼兒身邊的實習生，不支薪而且能力還更上一層樓。

亂發脾氣
有句很難聽的話，常常用來描述幼兒偶爾會出現的輕微情緒爆發。這句話就是「亂發脾氣」。這句話不只是瞧不起人，而且還讓該負責的你完全不用負責任。
錯：「噢，瑪雅剛才亂發脾氣了。我們大家就雙臂交叉、像個霸王一樣站在這裡，等她發完脾氣吧。」
對：「這間餐廳人山人海，瑪雅還躺地上放聲尖叫，所有出現在她附近的人她都想踢一腳。不知我哪裡做錯而讓她失望了？」
你有沒有看出語言如何形成對幼兒的偏見？從現在開始，我們會把「亂發脾氣」這句話扔到外面垃圾堆（這是一種比喻），改說「大聲回應」。
上星期，我在我們家那裡的「居家織品器具店」（Linen ’n Things）也大聲回應過。你別被這間零售商的名稱搞混了。那裡沒有「器具」這種東西。只有各種「居家織品」而已。在這個紡織品煉獄裡閒晃了四十六個鐘頭之後，我感覺火山在我背脊上爆發。我所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我想用牙齒撕爛一條埃及棉羽絨被、在一對天鵝絨 枕頭上「解放」，然後就逃命去了。我的行為是一種回應，不是隨機發生的事件。
各位家長，假如你們想要自家的幼兒尊重你們，首先你要承擔自己的 錯誤。比方說，要是我爸媽答應我之前的要求，我們會在玩具店裡吃美味又營養的冰淇淋聖代，把錢用來買我超級想要的新玩具，而不是把錢拿去買那些尿尿枕頭了。你們瞭解嗎？
研究：去實地觀察、親自看看大聲回應的情形，以便瞭解大聲回應的成因和發生過程。下午四點至五點半之間的雜貨店，是個非常熱門的勘查地點。你很可能幾乎在每一條貨架走道上都能看到情緒爆發的場面。要是想好好上一課的話，就去擺放穀片和零食洋芋片的貨架走道吧。市場是父母和幼兒起衝突的地雷區，因為「不」這個骯髒字眼遭到過度使用。而且，在採買食物的時候，大多數的人都沒意識到，綠色蔬菜散發出強烈的負面能量，使小孩感到無盡的悲傷和憤怒。小孩剛剛才午覺睡醒還迷迷糊糊，綜合以上因素，再加上滿滿一整牆可口精緻，但看得到卻吃不到的碳水化合物，結果就是，對，你猜到了：大聲回應。
現在你捫心自問：「等等，為什麼這些父母不乾脆在雜貨店裡打開一盒鹹餅乾，這樣他們的小孩就會開心了？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沒錯。一點錯都沒有。只不過大人因為固執而不願從盒子兩端打開一盒穀片，好讓他們的小孩有力氣熬過傍晚時分罷了。
人家說驕兵必敗。在這個例子，大聲回應因為驕傲而出現，而且老實說，是代表全世界的幼兒發出了非常驚人的回應。各位爸媽，別自欺欺人了。把幼兒監禁在手推車裡，是無法防堵他們大聲回應的。對一個經驗老到的幼兒來說，牢牢坐在前半截的手推車裡，很容易就因傷心而崩潰爆發、因為血糖降低就焦躁不已。我們的雙臂能隨便拍打。我們的雙腳仍舊貼在你的膝蓋上。我們的頭以數字八的形狀轉來轉去，還一邊驚聲尖叫，陌生人聽了都會懷疑你是怎麼當人家父母的。
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當場馬上把小金魚餅乾、優格（可以用手吃優格）打開，或是拆一大包糖果給你的小孩吃。在你腦中的邪惡聲音可能會悄悄對你說：「別妥協、別認輸。」叫那嘮叨的聲音閉嘴，把注意力放在此時此刻。而且買禮物。為你的幼兒買禮物。送他許多吃的東西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