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茅盾文學獎、「二十世紀百年百種優秀中國文學圖書」、《亞洲週刊》票選「二十世紀中文小説100強」得獎作品
根據小説原著改編同名電影《芙蓉鎮》曾獲中國電影金鷄獎、百花獎
本書特別收錄沈從文寫給作者古華的信
沈從文:
我看過《芙蓉鎮》後,覺得印象極好。……特別是展現一個小小地區在這個十年人爲倏忽風雨中,一些小人物隨著風雨來時的動蕩而產生的悲歡離合,不僅用「傳神」二字能儘讚美之意!文字處理得特別準確,對話如面其人,都是少見的。
雷達:
這部作品寫得真、寫得美、寫得奇。它真,是流貫著一種强大的客觀生活現實感,小説的人物如活人般呼吸可聞,小説的故事像生活中發生的事一樣真實可信。……作者不但是寫幾個人的命運遭遇,而且寫了一個「小社會」,一個生活整體,一個藝術群體。
知名作家古華震撼華文文壇的長篇小說《芙蓉鎮》,故事背景設定於1963至1979年間,描寫中國南方農村的社會風情。剛經歷了困難時期,農村經濟復甦之初,胡玉青在糧站主任谷燕山和大隊書記黎滿庚等友人的支持下於鎮上擺起了米豆腐攤,生意興隆。1964年春她用積攢的錢蓋了一座樓屋,落成時正值「四清」開始,就被「政治闖將」李國香和「運動根子」王秋赦作為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罪證查封,胡玉音被打成「新富農」,丈夫黎桂桂自殺,黎滿庚撤職,谷燕山被停職反省。
接著「文革」開始,胡玉音更飽受屈辱,絕望中她得到外表自輕自踐而內心純潔正直的秦書田的同情,兩人結為「黑鬼夫妻」,秦書田因此被判勞改,胡玉音則管制勞動。冬天一個夜晚,胡玉音分娩難產,谷燕山截車送她到醫院,剖腹產了個男孩,孤兒寡母的處境,令她對未來不知所措……
待到三中全會後,胡玉音終於摘掉了「富農」帽子,秦書田摘掉了「右派」和「壞分子」帽子回到了芙蓉鎮,黎滿庚恢復了職務,谷燕山當了鎮長,生活又回到了正軌。而王秋赦則發了瘋,每天在街上遊蕩,凄涼地喊著口號……歷經數十年的鬥爭,人事已非,一個可悲可嘆的時代的尾音。
作者:古華
古華不姓古,京夫子不姓京,原名羅鴻玉。1942年出生於湖南嘉禾縣鄉紳家庭。童年失怙(父親曾參加國軍抗戰及在民國縣級政府服務)。青少年時期三次求學,三次失學。因兒時聆聽父輩講古、吟誦詩詞熏陶,並受家鄉民歌民謠影響,從小愛好閱讀和寫作。
1962年畢業於農業專科學校,被下放到湘南山區農場當農工。同年秋天,第一次在《湖南文學》月刊上發表小說。此後數年,邊勞動、邊寫作、邊接受「教育改造」,陸續有習作面世。1966年幾死於文革紅色恐怖。1972年重又允予業餘寫作。1975年秋入郴州地區歌舞劇團任編劇。
1980年入中國作家協會文學講習所學習。其間寫了短篇小說《爬滿青藤的木屋》(1981年獲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長篇小說《芙蓉鎮》(1982年獲第一屆茅盾文學獎)。1983年獲人民文學獎、湖南文學獎、芙蓉文學獎。同年入湖南文聯任專業作家。1984年獲昆侖文學獎、十月文學獎、文化部電影改編獎等。先後有八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及各種地方戲曲。1985年出席荷蘭阿姆斯特丹「古華小說國際研討會」。1987年赴美國參加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1988年2月赴加拿大卡爾加里出席第十五屆國際奧林匹克冬季運動會藝術節作家周。之後旅居溫哥華,安於清貧,甘於寂寞,決意窮後半生心力,寫出那個自己所認知的多姿多彩的「中國」:京夫子中國現代歷史小說系列。
前言
第一章 山鎮風俗畫
第二章 山鎮人啊
第三章 街巷深處
第四章 今春民情
附錄
一 沈從文給作者的一封信
二 話說《芙蓉鎮》
三 電影,謝晉不落的太陽
前言
清末民初大政治家梁啓超先生有言: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説。更有其著名論斷:六經不能教,當以小説教之;正史不能入,當以小説入之;語錄不能渝,當以小説渝之;律例不能治,當以小説治之。
一百多年過去了。我們今天應客觀理解先賢此種對新時代新小説的倚重與寄望,而非將小説視爲「治國平天下」的丹方。畢竟中國不是因小説而能再造的。但中國小説如三國、水滸、紅樓、三言二拍等經典名著,卻又的確記述了時代變遷、家國興衰、史詩歌吟,為後人留下了活生生的人文景觀、眾生萬象、歷史圖卷。小説的此種功能是任何其它文字著述或藝術形式所不能替代的,是怎麽評價都不過分的。中、長篇小説更是衍生其它藝術門類如戲曲、歌劇、話劇、舞劇、電影、電視、美術作品的母本,所謂先有名著,後有名劇是也。
當代小説名家古華正是這樣一位描繪時代風雲變幻、紀錄人世悲歡沉浮的能手。縱覽他將近六十年來的寫作生涯,大致可概括為三個階段:從發表第一篇小説的一九六二年至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的一九七七年,是他習作小説的幼稚蒙昧期;從一九七八年至一九八八年,是他以《爬滿青藤的木屋》、《芙蓉鎮》、《浮屠嶺》、《貞女》等小說為代表的破繭、收獲期;一九八八年客居加拿大至今,創作了被譽爲「京夫子現代傑出歷史小説系列」,如《西苑風月》、《夏都誌異》、《血色京畿》、《重陽兵變》,以及《儒林園》、《北京遺事》、《古都春潮》、《亞熱帶森林》等長篇說部,則是他真正的翰墨耕耘豐穫期了。
古華的生平可謂篳路藍縷、風雨兼程,甚至有些傳奇。他童年失怙,求食求學,求知求生。出身「官僚地主家庭」的他,誠惶誠恐渡過了新中國所有的政治運動:土改、鎮反、合作化、反右派、大躍進、反右傾、大饑荒、四清運動、十年文革浩劫,直到改革開放搞活經濟,…… 他的身分也隨著這些運動發生各種變化。在長達二、三十年的歲月裡歷經劫難、孜孜不倦,跋涉於寫小説以改變命運的艱辛旅程。從小乞丐、小炭伕、小牧童、小黑鬼、「政治賤民」、農場工人,到地區歌舞劇團編劇、省文聯專業作家、全國作協理事,到掛名第七届全國政協委員,再到美國愛荷華國際寫作計劃,到加拿大卡爾加里第十五届冬季奧運會藝術節作家周,之後定居溫哥華至今。此種從鄉村到城市、從省城到京城、從中國到外國的人生經歷,對一位小說家彌足珍貴。
迄今爲止,古華發表、出版以小説爲主的各類著作逾一千一百萬字,主要作品已有英、法、德、義、俄、日、韓、荷蘭、匈牙利、西班牙等十餘種譯本,并被拍攝成電影、電視劇上映,還曾被改編成歌劇、評劇、越劇、漢劇、楚劇、祁劇、莆田戲等劇目上演。
海内外文學批評家對古華的作品有過諸多評論:
中國著名評論家雷達說:歷史的不幸產生出文學的奇葩。
另一位著名評論家馮牧說:一般小說多寫了大時代下面小兒女的恩怨,古華的小說則是經由小兒女的恩怨寫了大的時代。
北京大學老教授、詩人謝冕說:每年編選當代文學教材,重印《中國當代文學作品精選》一書,《爬滿青藤的木屋》長達兩萬多字,我們一直保留著。
英籍漢學家、《芙蓉鎮》英文版譯者戴乃迭女士說:古華豐富的作品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但古華並不像有些中國作家那樣直接描寫真實生活中的真實人物,他對中國現代各階層人物都作了大量的觀察後,才塑造出那些令人難忘的人物形象。
古華一九八八年定居溫哥華後,潛心耕耘的「京夫子現代歷史小説系列」,在臺北《中央日報 副刊》連載十六年之久,一直為中、老年讀者逐日追蹤閲讀,廣受好評。誠如前《中央日報》副刊主編、淡江大學中文系教授林黛嫚所説:京夫子的系列著作叫好叫座,包括《北京宰相》、《西苑風月》、《夏都誌異》、《血色京畿》、《重陽兵變》等,人物形象飽滿,語言對白蘊含智慧,歷史大關節的敘述氣勢磅礴,微觀小場景的描繪細緻入微,許多讀者追著讀,認爲中共的當代史總算有了一部如《三國演義》、《隋唐演義》般令人拍案叫絕的新演義(見林黛嫚著《推浪的人》一書,第二百零六頁)。
本文集共十六卷,長篇說部《重陽兵變》原擬作第十七、十八卷,因係三民書局版,未及收入。
第一章 山鎮風俗畫
一、一覽風物
芙蓉鎭坐落在湘、粵、桂三省交界的峽谷平壩裏,古來爲商旅歇宿、豪傑聚義、兵家必爭的關隘要地。有一溪一河兩條水路繞著鎭子流過,流出鎭口里把路遠就滙合了,因而三面環水,是個狹長半島似的地形。從鎭裏出發,往南過渡口,可下廣東;往西去,過石拱橋,是一條通向廣西的大路。不曉得是哪朝哪代,鎭守這裏的山官大人施行仁政,或者說是附庸風雅圖個縣志州史留名,命人傍著綠豆色的一溪一河,栽下了幾長溜花枝招展、綠蔭拂岸的木芙蓉,,成爲一鎭的風水;又派民夫把後山腳下的大片沼澤開掘成方方湖塘,遍種水芙蓉,養魚,採蓮,產藕,作爲山官衙門的「官產」。每當湖塘水芙蓉競開,或是河岸上木芙蓉鬥艷的季節,這五嶺山脈腹地的平壩,便頓是個花柳繁華之地、溫柔富貴之鄉了。木芙蓉根、莖、花、皮,均可入藥。水芙蓉則上結蓮子,下產蓮藕,就連它翠綠色的銅鑼一樣圓圓蓋滿湖面的肥大葉片,也可讓蜻蜓立足,靑蛙翹首,露珠兒滴溜;採摘下來,還可給遠行的腳夫包中伙飯菜,做荷葉麥子粑子,蓋小商販的生意擔子,遮趕墟女人的竹籃筐,被放牛娃兒當草帽擋日頭……一物百用,各各不同。小河、小溪、小鎭,因此得名「芙蓉河」、「玉葉溪」、「芙蓉鎭」。
芙蓉鎭街面不大。十幾家舖子、幾十戶住家緊緊夾著一條靑石板街。舖子和舖子是那樣的擠密,以至一家煮狗肉,滿街聞香氣;以至誰家娃兒跌交碰脫牙、打了碗,街坊鄰里心中都有數;以至妹娃家的私房話,年輕夫婦的打情罵俏,都常常被隔壁鄰居聽了去,傳爲一鎭的秘聞趣事,笑料談資。偶爾某戶人家弟兄內訌,夫妻鬥毆,整條街道便會騷動起來,人們往來奔走,相告相勸,如同一河受驚的鴨羣,半天不得平息。不是逢墟的日子,街兩邊的住戶還會從各自的閣樓上朝街對面的閣樓搭長竹竿,晾曬一應布物:衣衫褲子,裙子被子。山風吹過,但見通街上空「萬國旗」紛紛揚揚,紅紅綠綠,五花八門。再加上懸掛在各家瓦檐下的串串紅辣椒,束束金黃色的苞穀種,個個白裏泛靑的葫蘆瓜,形成兩條顏色富麗的夾街彩帶……人在下邊過,鷄在下邊啼,貓狗在下邊梭竄,別有一種風情,另成一番景象。
一年四時八節,鎭上居民講人緣,有互贈吃食的習慣。農曆三月三做清明花粑子,四月八蒸蒔田米粉肉,五月端午包糯米粽子、喝雄黃艾葉酒,六月六誰家院裏的梨瓜、菜瓜熟得早,七月七早禾嘗新,八月中秋家做土月餅,九月重陽柿果下樹,金秋十月娶親嫁女,臘月初八製「臘八豆」,十二月二十三日送灶王爺上天……構成家家戶戶吃食果品的原料雖然大同小異,但一經巧媳婦們配上各種作料做將出來,樣式家家不同,味道各各有別,最樂意街坊鄰居品嚐之後誇讚幾句,就像在暗中做著民間副食品展覽、色香味品比一般。便是平常日子,誰家吃個有眼珠子、腳爪子的葷腥,也一定不忘夾給隔壁娃兒三塊兩塊,由著娃兒高高興興地回家去向父母親炫耀自己碗裏的收穫。飯後,做娘的必得牽了娃兒過來坐坐,嘴裏儘管拉扯說笑些旁的事,那神色卻是完完全全的道謝。
芙蓉鎭街面雖小,居民不多,可是一到逢墟日子就是個萬人集市。集市的主要場所不在靑石板街,而在街後臨河那塊二、三十畝見方的土坪,舊社會留下了兩溜石柱撑樑、靑瓦蓋頂、四向皆空的長亭。長亭對面,立著個油彩斑駁的古老戲台。解放初時墟期循舊例,逢三、六、九,一旬三墟,一月九集。三省十八縣,漢家客商,瑤家獵戶、藥匠,壯家小販,都在這裏雲集貿易。豬行牛市,蔬菜果品,香菇木耳,懶蛇活猴,海參洋布,日用百貨,飲食小攤……滿墟滿街人成河,嗡嗡嚶嚶,萬頭攢動。若是站在後山坡上看下去,晴天是一片頭巾、花帕、草帽,雨天是一片斗篷、紙
傘、布傘。人們不像是在地上行走,倒像滙流浮游在一座湖泊上。從賣凉水到做牙行掮客,不少人靠了這墟塲營生。據說鎭上有戶窮漢,竟靠專撿豬行牛市上的糞肥發了家……到了一九五八年大躍進,因天底下的人都要去鍊鋼煮鐵,去發射各種名揚世界的高產衛星,加上區、縣政府行文限制農村集市貿易,批判城鄉資本主義勢力,芙蓉鎭由三天一墟變成了星期墟,變成了十天墟,最後成了半月墟。逐漸過渡,達到市場消滅,就是社會主義完成,進入共產主義仙境。可是據說由於老天爺不作美,田、土、山塲不景氣,加上帝修反搗蛋,共產主義天堂的門坎太高,沒躍進去不打緊,還一跤子從半天雲裏跌下來,結結實實落到了貧瘠窮困的人間土地上,過上了公共食堂大鍋靑菜湯的苦日子,半月墟上賣的淨是糠耙、苦珠、蕨粉、葛根、土茯苓。馬瘦毛長,人瘦面黃。國家和百姓都得了水腫病。客商絕迹,墟塲不成墟塲,而明賭暗娼,神拳點打,摸扒拐騙卻風行一時……直到前年──公元一九六一年的下半年,縣政府才又行下公文,改半月墟爲五天墟,首先從墟期上放寬了尺度,便利物資交流。因元氣大傷,芙蓉鎭再沒有恢復成爲三省十八縣客商雲集的萬人集市。
近年來芙蓉鎭上稱得上生意興隆的,不是原先遠近聞名的豬行牛市,而是本鎭胡玉音所開設的米豆腐攤子。胡玉音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靑年女子。來她攤子前站著坐著蹲著吃碗米豆腐打點心的客人,習慣於喊她爲「芙蓉姐子」。也有那等好調笑的角色稱她爲「芙蓉仙子」。說她是仙子,當然
有點子過譽。但胡玉音黑眉大眼,面如滿月,胸脯豐滿,體態動情,卻是過往客商有目共覩的。鎭糧站主任谷燕山打了個比方:「芙蓉姐的肉色潔白細嫩得和她所賣的米豆腐一個樣。」她待客熱情,性情柔順,手頭俐落,不分生熟客人,不論穿著優劣,都是笑臉迎送:「再來一碗?添勺湯打口乾?」「好走好走,下一墟會面!」加上她的食具乾淨,米豆腐量頭足,作料香辣,油水也比旁的攤子來得厚,一角錢一碗,隨意添湯,所以她的攤子面前總是客來客往不斷綫。
「買賣買賣,和氣生財。」「買主買主,衣食父母。」這是胡玉音從父母那裏得來的「家訓」。據傳她的母親早年間曾在一個大口岸上當過花容月貌的靑樓女子,後來和一個小伙計私奔到這省邊地界的山鎭上來,隱姓埋名,開了一家頗受過往客商歡迎的夫妻客棧。夫婦倆年過四十,燒香拜佛,才生下胡玉音一個獨女。「玉音,玉音」,就是大慈大悲的觀音老母所賜的意思。一九五六年公私合營,也是胡玉音招郞收親後不久,兩老就雙雙去世了。那時還沒有實行頂職補員制度,胡玉音和新郞公就參加鎭上的初級社,成了農業戶。逢墟趕塲賣米豆腐,還是近兩年的事呢。講起來都有點不好意思啓齒,胡玉音做生意是從提著竹籃筐賣糠菜粑粑起手,逐步過渡到賣蕨粉粑粑、薯粉耙粑,發展成擺米豆腐攤子的。她不是承襲了甚麼祖業,是飢腸轆轆的苦日子教會了她營生的本領。
「芙蓉姐子!來兩碗多放剁辣椒的!」
「好咧──,祇怕會辣得你兄弟肚擠眼痛!」
「我肚擠眼痛,姐子你給治?」
「放屁。」
「女老表!一碗米豆腐加二兩白燒!」
「來,天氣熱,給你同志這碗寬湯的。白酒請到對面舖子裏去去買。」
「芙蓉姐,來碗白水米豆腐,我就喜歡你手巴子一樣白嫩的,吃了好走路。」
「下鍋就熟。長嘴刮舌,你媳婦大約又有兩天沒有喊你跪床腳、扯你的大耳朵了!」
「我倒想姐子你扯扯我的大耳朵哩!」
「缺德少教的,吃了白水豆腐舌頭起泡,舌根生瘡,保佑你下一世當啞巴!」
「莫咒莫咒,米豆腐攤子要少一個老主顧,你捨得?」
就是罵人、咒人,胡玉音眼睛裏也是含著溫柔的徵笑,嗓音也和唱歌一樣的好聽。對這些常到她攤上來的主顧們,她有講有笑,親切隨和得就像待自己的本家兄弟樣的。
的確,她的米豆腐攤子有幾個老主顧,是每墟必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