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當你真心渴望某件事情時……
整個宇宙都會聯合起來阻撓你!!!
天橋底下說書人──神奇海獅這回說的不是別人的歷史,
而是親身經歷、字字血淚的德國留學史、生活史、進化史!
「故事」網站最受歡迎的知識型網紅之一,當過另類難民、考上特級廚師(才怪)的神奇海獅之「德國進化史」(各方面),帶你探索不一樣的德國!
涂豐恩、黑貓老師、謝金魚、蔡慶樺暖心推薦
「被搶、被槍指、遇到二次大戰未爆彈(還兩次)、
家裡旁邊的化工廠爆炸、然後寫論文時屋頂竟然塌了?!
還活生生吃過草莓醬乾拌陽春麵!!(好吧一部分是我的錯)」
最刺激的德國留學生活,全都被海獅碰上了!
踢公伯啊!我只是想在德國好好念歷史,為什麼偏偏就這麼難呢!
為了一圓德國留學夢,神奇海獅不惜掀起一場驚天地、泣鬼神(大概)的家庭革命,BUT!飄洋過海到異鄉,才猛然發現代誌不是憨人想的那麼簡單!
在當地,租房子需要的財力證明跟開戶需要的在籍證明簡直是鬼打牆般的地獄輪迴,而漢堡大學的入學門檻竟然要會五種語言,不會古典語言中的拉丁文跟希臘文根本當場GG,更別提每天千篇一律的麵包起士香腸啤酒麵包起士香腸啤酒(無限迴圈),包準論文還沒寫完精神就先崩潰!
海獅說,在德國,留學生活就像大地遊戲、越級打怪,難度直逼集滿七顆龍珠,闖關失敗就只能滾回家吃自己!
海獅說,在德國,緊要關頭保命要緊、性命要顧,但就算天塌下來(物理),論文照樣得寫完!
海獅說,在德國,文青生活不是潮到出水的MAC或星巴克,而是1920年代的古董桌和80年歷史的真皮書包!
海獅說,在德國,挑戰極簡生活的極致,不是盲目地丟東西,而是效法太極師祖張三豐的秘傳法門!
同場加映
‧德國生活的「食用技能」:
如何從噁爛草苺麵,進化到一出手就是蒜苗回鍋肉、蒜頭雞湯,甚至正宗台灣鹽酥雞和滷味?要是不小心把食材煮壞了又該怎麼辦?(別擔心,只要有「這個」,萬事都OK!)
‧德國生活的「實用技能」:
被荷槍實彈的德國警察包圍時該如何脫身?(咦)自家公寓底下發現未爆彈時的
逃難步驟?(咦咦)天塌下來時(物理)又該如何自保?(咦咦咦!)
暖心推薦
很少人像海獅這樣能把留學生涯活成像部好萊塢電影般驚險刺激,猶如一部海獅歷險記。更妙的是,無論碰到什麼難題,海獅似乎總有辦法化險為夷。
──涂豐恩/「故事」網站創辦人
不論你是不是對德國充滿興趣或是對留學有著嚮往,就算你只是單純想看個精彩故事,都很適合這本《我是留德華:海獅的德國奇幻旅程》,
──黑貓老師/人氣網路說書人
這是一場有著勇者屠龍的壯志,現實卻像唐吉訶德一般荒謬的冒險,這本書讀來令人捧腹,但神奇海獅的人生證明,現實往往比小說還要離奇!
──謝金魚/歷史作家
神奇海獅,果然神奇!
──蔡慶樺/外交人員、作家
作者:神奇海獅(李博研)
漢堡大學歷史碩士。
往研究之路狂奔十年之後,發覺自己的志向是天橋底下說書人;研究的是共產黨、過得卻很資本主義;擅長的是中世紀、卻離不開現代科技;說嚮往自然、蚊子卻特別愛叮。總之是一個集各種矛盾衝突元素於一身卻可以泰然與之共處的人。
FB:海獅說
推薦序一 說書人的首次粉墨登場/涂豐恩
推薦序二 神奇海獅的德國歷險記/黑貓老師
推薦序三 獅的奮鬥/謝金魚
自序 約定
1 歷劫
人生好難,德文更難
魔王級德文課
留學第一關,「食」在困難啊∼
轟動漢堡留學圈之草莓麵事件!
如聖殿一般,亞洲超市
簽證大地遊戲
讓無數土耳其人一夕脫貧的神級小吃:土耳其烤肉
土耳其烤肉小歷史筬58
不一樣的美,也很美:教堂與櫻(上)
不一樣的美,也很美:教堂與櫻(下)
2 大學戰役
沒想到吃個飯,大學戰役竟然就開打了
外國月亮沒有比較圓,德國也有南陽街型補習班
語言考戰國時代(上)
語言考戰國時代(下)
語言考試時的小小奇蹟
安全上壘還是撤退回國?拚上命運的賭局
申請大學時,奇蹟再次發生了!
3 咦?說好的讀書呢?
期末考?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廚藝進步日記(上)
廚藝進步日記(下)
當你覺得「做菜也沒那麼難」時,通常代表你要倒大霉了
《古代歐洲料理大全》是個什麼鬼?
最慘烈的晚餐(上)
最慘烈的晚餐(下)
有種生活叫文青
(真)青的一天
有種想像叫文青
有種瘋狂叫文青
有種災難叫文青
有種狂熱叫文青
有種逃亡叫文青
到底什麼才是「文青」?森林裡的對話錄
極簡生活的原因
寒暑鐵布衣
調查兵團
德國生活番外篇
4 崩潰論文
寫論文寫到屋頂塌下來,是不允許的!
那一瞬間,我們看見了……島嶼天光
「殺不死我的,都將使我更堅強」
屋頂是修好了,但更混帳的事發生了
大家坐穩了,這才是真實的德國啊啊∼∼
因禍得福
後記 你的德國不是你的德國
說書人的首次粉墨登場(涂豐恩/「故事」網站創辦人)
……
留學在外的日子往往是歡笑與眼淚交織,看似光鮮亮麗的表面背後,也通常潛藏著各式各樣的焦慮與無奈,所以每個留學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故事可說,可以是課業的成就與挫折,可以是文化衝擊下的驚喜與驚嚇,也可以是異地感情生活的心醉與心碎。但我所聽過的故事中,還是很少人像海獅這樣能把留學生涯活成像部好萊塢電影般驚險刺激,猶如一部海獅歷險記。更妙的是,無論碰到什麼難題,海獅似乎總有辦法化險為夷。
海獅從德國完成學業回來後,有次「故事」網站的編輯群與作者們,約在台北忠孝東路的一家港式飲茶聚餐,那是我們第一次碰面。當然,在那之前我們早就先在網路上有了聯繫,他也早在「故事」上頭寫了好幾篇文章,而且廣受讀者歡迎。也許在座多半是初次見面,那一天他很客氣,話說得不多,似乎不像他寫起文章來那樣熱情有勁。
不過在那之後,他與「故事」的編輯群有越來越多互動與合作的機會,彼此也變得越來越熟悉,我們才發現,這個人除了文筆絕佳之外,還有無數奇特的想法與奇妙的經歷。在各種不同的場合中,我們有機會聽到他零零星星地講述書中的故事,那些或者離奇、甚至驚魂的際遇,有時讓人捧腹大笑,有時讓人嘖嘖稱奇,甚至不禁狐疑:為何怪事總是找上你?
過去我們總是催促著海獅寫書,因為他能把許多人以為枯燥的歷史情節講得活靈活現、高潮迭起,不過沒想到,與我們原本的預期大不相同,他的第一本書主角竟然是自己。不變的是,書中的故事依舊充滿著強烈的戲劇性,在在充滿意外的轉折與驚奇。原來這次是說書人粉墨登場,親自下海演出,示範了何謂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獅的奮鬥(謝金魚/歷史作家)
海獅非常有病。
我不太記得我跟海獅確切是什麼時候第一次說上話的,但是大約是十四年前的那個九月,我開開心心地進了國姓爺大學,夢想著成為一個了不起的歷史學家的時候, 可能是在世界史的某一堂課上,發現有一個感覺就是死天龍人的男生,用一種閃耀著偏執熱情的眼光聽著課,臉上寫著七個字:「我是怪咖我驕傲。」當然,那時候他還不叫神奇海獅,我也還不是謝金魚。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的,我認真記不得了,但總之怪咖都有某種電波,於是我跟海獅等人就湊成一團鬼混去了。大概從我知道他有在學德文以來,我就一直聽他講各種關於德國的故事,有時候講話還會露出那麼一、兩個德文單字,那種感覺,就像在台北的星巴克聽到有人這樣說話:「關於這個 project 呢,我個人是非常的 confuse,在 New York 或 D.C. 是不會作這樣的處理的,you know ∼」就是這麼欠打的感覺, 令人想進行一個貓下去的動作。
雖然他這麼欠揍、看起來又是個不太懂得人間疾苦的狀況,但海獅心中那個關於德國的夢,似乎從來沒有熄滅。後來,我們離開了台南,海獅也一度去工作,他工作得太認真以至於我以為他放棄了去德國的夢,畢竟去德國不是念實用的學門、而是念歷史,就連我這個學歷史的都感到前途茫茫。
然而,他還是去了,中間有幾次回來提到在德國的生活,聽起來蠢得不像真的。去了德國的海獅,依然不改蠢萌本色,有一年,他告訴大家,他帶了禮物給朋友們, 當我們興沖沖地聚在一起,他神秘地翻出了一大包東西……
「媽的,瑞士蓮巧克力全台灣都有好嗎?」
大家同聲譴責,但海獅無辜地表示:「可是它很便宜啊……」
不過,我的禮物比較特別,我收到過一個不鏽鋼的隨身酒壺,海獅聲稱是因為我很愛喝酒,所以直接裝威士忌帶著喝比較方便。真是太貼心了,可是當我高高興興地拿出漏斗倒酒時……
「我操,只能裝他媽兩百cc是要喝個鬼!」面對我的幹譙,海獅還是無辜地表示:「在德國,大家都是這樣裝著喝啊……一瓶喝不夠,你可以裝兩瓶。」
後來還有一次,他遠從德國寄來一個包裹送我當生日禮物,是他特別從跳蚤市場淘來的古董手提包,據他表示,估計有三十年的歷史,但是品相良好、德國工藝,稍微換上金工扣子就可以使用,而且!還裝得下筆電喔。
我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禮物到來,到手的那天我一拆開……嗯,如果要知道什麼叫厚重的歷史感,這就他媽的是了!光是什麼都不裝就將近一公斤,裝上電腦簡直可以砸暈一個成年男子!但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想海獅應該是怕我晚上走路危險,所以特別找了這個防身工具給我,這個包包有多強韌呢,這麼說好了,我想一般的土製手槍大概是打不穿它的,這樣懂了吧?
後來,海獅結束了他的留學生涯,回到台灣,我們有很多機會可以一起參加活動或進行寫作計畫,我成了謝金魚,而他也找到了神奇海獅這個名字。或許是我們認識了將近半輩子,不管我們變了多少,每當重逢時,那些一起經歷的屁孩時光仍會湧上心頭,以至於我很少感覺到他的變化。但是,在閱讀《我是留德華》這本書時,我似乎跟著他的思緒回到那些孤單的留學歲月與雲霄飛車一樣的各種神轉折,這是一場有著勇者屠龍的壯志,現實卻像唐吉訶德一般荒謬的冒險,這本書讀來令人捧腹,但神奇海獅的人生證明,現實往往比小說還要離奇!
語言考試時的小小奇蹟
……
只要是歷史系的,一定都知道我會選這所大學的原因。洪堡大學建立於一八一○ 年,兩百多年來出過四十多位諾貝爾獎得主,許多耳熟能詳的德國人像黑格爾、叔本華、愛因斯坦、俾斯麥、詩人海涅,甚至連馬克思都在洪堡大學念過書。洪堡大學也是著名的﹁現代大學之母﹂,結合研究與教學的創校模式至今仍是現代大學的共同典範。但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只有歷史圈內人才比較知道:
這裡,改變了整個歷史學。
蘭克學派,歷史學最具影響力的學派,創立者是十九世紀的歷史學家利奧波德・蘭克(Leopold von Ranke),就曾經在這所學校教過書。
在他的那個時代,歷史學其實很難被稱作是「學」,因為那時的歷史其實說穿了就是個古人八卦的概念,充滿各種傳說和神話。蘭克受那時的科學運動所啟發,創立了所謂的「歷史科學」──也就是說,發展出一套史學研究的方法與系統。他主張歷史研究裡必須使用第一手資料,也就是目擊者的文獻與檔案,同時也必須對引用的文獻進行嚴格的驗證。
在他眼中,歷史學家成為了「上帝之手」,歷史不是為政治目的及公共需要而存在的,而是一門不折不扣的科學,必須擺脫先入為主的觀念和價值判斷,以客觀的態度去撰寫「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這裡是整個現代歷史學奠基的地方,甚至影響到民初來柏林讀書的傅斯年。回到中國之後,傅斯年運用他在德國學到的歷史學知識,創辦了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後來更成為台大復校後最知名的校長。他的名言「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材料」,成為歷史系所有師生的共同準則。
而一切,都發生在洪堡大學歷史系的大門後方。
到德國不久我就衝到洪堡大學門口,然後在那裡感動了半天:天啊,歷史學就是在這裡奠基的啊。
我一定要上柏林大學!!!
而這一切在我看到考試成績的一瞬間,就被立刻撕成碎片。雖然聽說過在德國大學裡,入學標準其實就只是僅供參考而已。很多朋友姊的經驗告訴我們,有時即使沒達到大學的入學標準,仍有被錄取的可能。但是和慕尼黑大學一樣同屬德國精英大學的柏林洪堡大學,看起來會破格錄取的機會應該也一樣渺茫吧。
不過不管怎樣,還是先去試試才會知道!
安全上壘還是撤退回國?拚上命運的賭局
經過種種沙盤推演之後,我一口氣申請了十一所大學,整整是其他學生兩三倍的數量。從夢幻學校、目標區一直到安全牌,全部都完整劃分好了。在把申請資料全部寄過去之後,我終於鬆了口氣:接下來的審核要等四到六週,所以,我至少可以先輕鬆一下了。
但誰知道才經過短短三天,一封信就躺在我家的信箱裡。我看了看封面,發現寄信者竟然是被我視為安全牌的學校。那是一封正常大小的信件,薄薄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我顫抖地打開信:
「尊敬的李先生,很抱歉我們必須在此通知您,因為您的德文成績並不符合我們的要求,所以無法錄取本校歷史研究所……」
事情沒有這樣就結束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其他間學校的拒絕信也開始紛紛抵達。我算了算,還不到一個禮拜的工夫,我投的十多間大學裡已經有七間宣布陣亡。
「抱歉,李先生……」
「我們的語言考試成績要求……」
「您的成績並未符合……」
「針對您的情況本校設有預科班,以下是報名網址……」
我整個慌了。
再這樣下去,我申請的所有學校很快就會全部陣亡的!!!
雖然會有那種沒到標準還是錄取學生的例子,但是德文入學成績似乎就是完全不能讓步的最低標準。我現在才發現平平都是十六分,一個口說3分竟然就是天與地的差別。所幸截止日期還沒有結束,我還可以繼續投其他的大學。
但問題是:投了就會上嗎?
但我現在已經沒時間想這個了!既然漢堡大學只看德文成績總分,那就代表一定還有其他學校也是這樣!
我找到台灣的教育部網站,上面列出所有教育部承認的德國大學名稱。每天早上,我只要一睜開眼睛就是打開電腦,一間一間去查他們的歷史系官方網站和入學要求。但最後想當然的,每一所學校的要求都是四個4。
這天我突然收到一封回信,這封回信有點不同,只是要我補上英文版的高中成績。
我心中頓時燃起一絲希望:沒有立刻拒絕,就代表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我手邊只有高中畢業證書,完全沒想過還會需要高中成績單這種東西。
但是既然大學提出要求,我無論如何都要辦到!我氣喘吁吁地跑到漢堡台灣辦事處(還好我住的城市裡有台灣的外交單位),馬上衝到櫃檯:「拜、拜託幫幫我!我這個東西在一個星期以內一定要弄到!!!」
根據德國公家機關的辦事效率,你一個星期根本就不可能弄來任何東西。更何況是要聯絡台北某間高中,然後跟他們要十年前畢業生的畢業成績。
天啊這怎麼可能啊??
但是辦事處的大姐,卻在隔天和我說:「我已經打電話幫你問了。你的高中說明天上班後會幫你用最急件送來,大概五六天後就會到了。」
我一聽差點直接跪在辦事處裡,我完全感受到了台灣的人情味。心裡暗想:「等下次我回台灣時,一定要帶盒最大的巧克力回去給我的母校……」
等收到成績後,我滿懷期待地把高中成績補了上去。然後馬上收到德國大學的回信:
「抱歉,您的語言成績沒有達到我們的要求……」
那一瞬間,又把我打回了萬丈深淵。
總算到最後,我把所有的大學全部查完,深呼吸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只有不來梅和漢堡大學兩所歷史所只看德文總分,這就是我最後的兩個希望了。但後來等我終於上去不萊梅大學網站時,突然像是挨了一記悶棍似的。
不萊梅大學的報名日期跟其他大學不一樣,硬是比其他大學晚了兩個月!等到不萊梅大學的申請日期開始時,我的簽證早就已經過期了。
我的天,它可以這樣嗎??
答案很哀傷,是可以的。根據規定,德國大學相當自主,甚至可以自行決定自己學校的報名日期,不用參加每年一月和七月的聯合招生。
我最後的希望便只剩下漢堡大學,和它有如魔王一樣的關卡:四種現代語言和一種古典語言,只有達到這些要求,才能進入漢堡大學歷史研究所。
正當我想著自己到底要怎樣破關時,漢堡大學給了我兩種選擇:
第一是直接申請他們的歷史研究所,然後在沒有語言證明的情況下企圖闖關;另外一種則是申請他們的預科班(Studienkollegs)。
預科班就是所謂的大學先修班。在德國想要申請大學,必須先通過德國高中的畢業考試,如果外國學生沒有這類畢業考試的成績,就要在先修班取得相應的成績。
「不能兩個都申請嗎?然後看我上哪一個……」我問。
漢堡大學回覆:「是的,在所有漢堡大學的系所中,每個學生都只能選一個。」
這讓我陷入掙扎之中。雖然預科班也要求德文成績證明,但是它的要求比較寬鬆,只要十二分就可以入學,憑我現在總分十六分完全可以輕鬆達標。而且就算是預科班,它仍然擁有德國正式大學的學生身分。只要有這個身分,我要留在德國、拿到簽證就沒什麼太大的困難了。但現在只有一個問題:
……那是給學士班學生讀的啊!!!
意思就是說,我等於要從學士開始讀起!
怎麼辦?
當時的我已經二十六歲了。雖然在德國,大學學歷不是工作必要的文憑,很多人三十幾歲、四十幾歲才開始念大學,甚至很多人是退休之後,因為覺得歷史有趣所以乾脆再多讀一個學士學位。這種想法不知不覺也影響到許多在德國留學的台灣人,二十幾歲才開始讀學士班的人非常多。
但是,我真的要這樣做嗎??
我差的不就只是口說的1分嗎?需要花一年讀先修班、再花三年讀學士班嗎??
但是,先修班可以讓我拿到簽證……
我來德國是為了做研究,不是為了拿學籍或是拿簽證!只有進入歷史研究所,整個留學才有意義!不然我乾脆回台灣!
可是如果失敗了,我就得灰頭土臉的回去……
左右為難的情況下,我終於下定決心,一鼓作氣在網站上填下:
「歷史學研究所」。
有種狂熱叫文青
說到執著,就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東西。我先前在跳蚤市場的時候提過,早在國中時代,我就已經開始尋尋覓覓這個東西了─一個特殊的「杯子」。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我在國中的時候,看了那部有名的電影《獵殺紅色十月》。雖然詳細內容在講什麼已經記不清楚,但唯一記得的就是當時年紀小小的我,整個被史恩.康納萊扮演的蘇聯潛艇艦長給迷得神魂顛倒。
那個髮型、那個吃相、那個軍裝!整個人就是一種帥到不行的氣場。其中有一個橋段是史恩.康納萊寄了一封信給他的蘇聯高官叔叔,說自己準備叛逃到美國,當時他的叔叔一邊讀著信,一邊拿起那只水晶杯,正準備要喝的時候手卻停住了。
然後鏡頭就跟著那只水晶杯緩緩下移,整幕沒有任何背景音樂,卻營造出一種山雨欲來的情境。水晶杯被放回了桌上,但是卻因為一個手抖,整杯茶被打翻在桌上。
那時候的我看著那個杯子,竟然深深被它給迷住了!
接著我就找這種茶杯找了整整十五年。不過當時我連這種茶杯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在 google 還不盛行的年代,不難想像想要找一只帝俄時代的茶杯有多困難。
後來我幾乎忘記了這件事情。不過當我開始過起古物尋寶的生活以後,又想起童年這個汲汲營營的杯子了。一切,都發生在二月的某個冬天夜晚……
那天是個週末狂熱夜,我所有朋友都在派對引吭高歌,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那時總覺得提不起什麼興致,所以就提早離開了。
我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漢堡街頭閒晃,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凌晨兩點三十分。
「啊 ∼ ∼好無聊。」
怎麼辦,該回派對嗎?還是回家呢?兩個選項我都搖了搖頭:「算了,就散步一下吧。」
這個時候我身處的地點是 Neuer Wall 街,正好是整座城市最高貴的精品購物街。整個街道即使在晚上也不會把櫥窗的燈光關上,所以整條街上燈火通明,但是卻安安靜靜。
除了遠方一、兩個身影以外,街上根本空無一人。這些人大概跟我一樣是來﹁櫥窗購物﹂的,就是那種白天消費不起,甚至完全不敢接近店面的人,到了晚上就趁著滿天星斗,盯著櫥窗來做一下有錢人美夢。
我看著櫥窗,感受著資本主義的力量,一件洋裝要價一千四百歐元(約五萬六千塊台幣)、一個皮包五千歐元(約二十萬台幣),而這件大衣……兩萬歐元(八十萬台幣)!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著那些數字像台幣、但幣值其實是歐元的天價包包和衣服時,只是一直盯著那個價碼牌,然後不斷確認後面到底有幾個零。
冷汗從你額頭上緩緩流下,你看看吊牌、又看看衣服,然後又看看吊牌、又看看衣服……接著,你會問自己一個你這輩子可能永遠無法回答的問題:
為.什.麼……?
為什麼天底下竟然有這種價錢的衣服?那一瞬間,你會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窺見了上流社會的生活殘片。想不到就在一個小小的櫥窗裡,看起來薄薄的一層玻璃, 竟然橫跨了市井小民與所謂富裕階層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走在那裡你會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尤其是當你離開了那條街,看到﹁稍微「平民」一點的百貨櫥窗,發現隔了一條街商品價格竟然活生生少了一個零,頓時覺得這價錢實在很親民。但是換算下來,一件洋裝仍然要價好幾萬台幣,仍然是我們望洋興嘆的數字。
如今我已經習慣這裡的天文數字。我開始玩起一個自創的遊戲:猜價格。
我在猜出價格之後看了看標價,然後擺出一個 yes 的姿勢。
萬歲!我猜價格真是越來越準了啊哈哈哈!
……然後轉瞬間想到,我竟然是因為猜出別人衣服的價格而感到成就感,頓時又覺得悲哀。
「回家睡覺吧。」我心想,一邊走過一間古董銀器專賣店。
……咦?我好像看見了什麼?
我的眼睛慢慢睜大,我的思緒漸漸清晰,立刻衝回剛剛的櫥窗,趴在上面死死盯著。
沒錯……
那就是我從國中開始就夢寐以求的銀製把手水晶玻璃杯!
靜謐的一月寒冬裡,緩緩落下的白雪一視同仁,覆蓋了城市一切的貧困與富裕。零下的氣溫裡,我死死巴著一間古董店的櫥窗,看起來好像癡癡盯著窗內一家人幸福晚餐模樣的賣火柴小女孩。
……不會有錯的。
那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夢幻杯子!
從國中開始尋找了十五個年頭的東西!如今它就近在咫尺地在我面前,跟我只
隔著一扇薄薄的玻璃櫥窗。厚實的水晶玻璃在聚光燈下,想必不是波希米亞的森林玻璃,就是法國的音樂玻璃吧;杯身上彩虹的折射光芒彷彿映照出帝國過往的輝煌,我甚至依稀可以透過玻璃杯看到已然沒落的貴族身影;純銀把手想必也經過極為精心的照料,精緻的雕刻至今仍然閃閃發光……
不過更閃閃發光的是它的價格,我看到以後心立刻死了一半以上。
一個小小的杯子竟然抵得上我一個半月的房租啊啊啊!
可惡啊我看現在到底有誰還敢瞧不起歷史系!除了歷史以外,世界上哪裡還找得到一口氣賣到台灣人一個月起薪的杯子?哼現在看到歷史的價值了吧?有歷史的東西,比讀歷史的人還要值錢啊!
……可惡,我覺得好哀傷。
總之我現在陷入極為沉重的掙扎,天使與魔鬼在我的兩邊開始打架。
……怎麼辦?到底要不要入手?
你瘋了嗎?那是你打工一整個月的薪水啊,這個月你吃土嗎?
可是,你從國中開始就在找這個杯子了不是嗎?而且,你確定以後還有機會遇到嗎?
太誇張了,這種杯子雖然稀少,但不可能完全絕種了。再說,如果你以後又看見
一個差不多的水晶茶杯,但價錢卻比這個還要低很多,那你不是嘔死了?
但如果你以後找不到呢?
怎麼可能找不到啦!
你確定嗎?
……閉嘴!
我扶著玻璃櫥窗一陣喘氣,終於找到了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我突然想到:為什麼我會怕以後都找不到這個東西呢?
很簡單,因為這東西的形象過去只存在我的腦海裡,我連它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去找了。所以,只要用手機把杯子拍下來,然後去便宜的跳蚤市場問: 「請問你們有沒有這個東西?」不就好了嗎!
沒錯,就是這樣!
我得意洋洋地轉頭看著兩邊的天使與魔鬼,哈哈怎樣沒話說了吧?能想出這個絕妙辦法,不愧是我啊哈哈哈∼ ∼然後一邊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對準杯子之後, 「喀嚓!」
好,這樣一切就完美了!
……哎,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真實的情況是那個美麗的玻璃杯好死不死地被放在最高層櫥窗裡,而我的身高又好死不死地不夠高。即使我墊起腳、手舉到快脫臼還把鏡頭拉到最近,還是拍不到那個漂亮寶貝。
沒辦法,這時候就只好使出最後的殺手鐧了!
我左看右看,凌晨兩點半的漢堡街道上一隻鳥都沒有。
我一隻腳踏在櫥窗的窗台上,用我此生最快的速度「爬」上櫥窗!
我的視線一下子長高了半公尺。美麗的水晶茶杯就在我的視角正前方,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窗、赤裸裸地一覽無遺!瞬間我突然有種在偷窺誰洗澡的港覺……
但現在可不是陶醉的時候。我的任務不只是偷窺,我還要偷拍!
我掏出手機快速按了兩下快門,接著就在我準備跳下來的那一瞬間──
警.車.來.惹 ∼ ∼
我不知道警察到底是剛好巡邏到這個地方,還是從什麼監視器上看到我的。總之那時的警察八成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看到一個矮小還穿著一身黑的亞洲人,夜半三更站在全漢堡最精華地段精品古董店的櫥窗窗台上。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疑的人嗎?我的天啊啊啊!!
突然間兩聲警笛跟爆炸一樣在我耳朵後面響起。我兩手還捧著手機懸在半空中, 結果一轉身就看到後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停了一輛警車。
車上馬上衝下兩名至少一百九十公分的警察,一個拿著警棍氣勢磅地朝我走過來,另外一個在警車另一側,於是我看見了他手上那一把漂亮精緻的瓦爾特P 99 ……
德製瓦爾特P 99 警用手槍。瓦爾特P 5及瓦爾特P 88 的改良版,一九九四年開始設計,九七年投入使用。搭配九釐米子彈,一般制式彈匣十二發,可加裝消音器、戰術刀或是十八發加長型彈匣,槍口初速每秒四百零八公尺,有效射程六十公尺。後來銷到美國,就成為赫赫有名的史密斯威森 S W 99 ……
哇我第一次看到真品欸 ∼ ∼
當時的我整個傻住。聽著警察命令:「手舉高、放在頭後面!」
我光速一樣地照做了。但警察再次命令:「趴在地上!」
看了看地上,我有點猶豫了。
「可是地上有雪……」
「趴下!」
我轉瞬間做出了決定。雖然老話說「筆的力量比劍還大」,但在當下這個Moment,誰手裡有槍誰就是我爸爸。
我就這樣趴在地上。手抱後腦逼得我根本在吃雪,當下我也只能暗自祈禱不要有狗在那裡大過便。同一時間我感到融化的雪水暢快地在我褲襠裡攻城掠地,穿透牛仔褲、防寒褲、內褲……
總之整件事就在兩個警察仔細檢查了我的簽證,發現我沒什麼前科,再加上我的說詞雖然愚蠢但還算情有可原的情況下,終於把我放走了。
警察把證件還給我,還附帶了一句德國人那有如酸菜一樣的酸話:「下次拜託, 不要在週六凌晨兩點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站起身,從外套到褲子到處是雪:「不用你們說我也知道。」
好啦我只是心裡這樣想,但現實我還是很孬地說了一聲:「是……」
警察就這樣回到警車。走之前拿著警棍的那個警察回頭對我說:「喂。」
「?」
「如果你還想要那個的話,」他指了指櫥窗:「那個的德文應該叫 Teeglashalter (玻璃茶杯握把)。去 E-Bay 找找吧。」
我愣了一下,接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笑了出來。
我終於,知道這個叫什麼了。
而且,我一點也不想要了呢。
我就這樣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原本以為我的文青生活已經夠誇張了,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情節在等著我──
如果我不說,這一切就像某個電影布景一樣……
空曠的二線道馬路上飄著紙屑和落葉,兩旁是古典的紅磚戰前建築,不斷向遠方延伸;一樓商家的玻璃落地窗裡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商品。但是不曉得是什麼原因,整個城市看起來就像是《惡靈古堡》電影裡一般空無一人。
這時突然間從遠方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笨蛋正在拔腿狂奔。
是的,那個人就是我。風聲伴隨著呼吸聲不斷灌進我的耳朵。我拚了命向前跑,腦海裡接連浮起一大堆的黑人問號:奇怪了為什麼別人都可以無憂無慮地過著文青小確幸,在我這裡就開始變得超級戲劇化?我的確是想要蒐集老東西沒錯,但我想要的,也不過就只是杯子、背包之類的東西而已……
我沒有要這個啊 ∼ ∼!
我一邊狂奔一邊在心中吶喊。
不知道多久以後,我終於看到了黃黑交錯的封鎖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件事情還得從我找房子的時候說起,那時,我還只不過是一個剛來到德國的死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