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靠近的天堂：遇見無國界的自由之翼

作者序

小時候在我家鄉通往海灘田野之間，常常會有鐵絲網圍起來的禁區，曾經為了貪個近路偷個時間，於是跨過了鐵絲網，那時正是盛夏，鳥語花香暑氣蒸騰，我竊竊自喜的暢快走著走著，正納悶怎麼沙地上一個腳印也沒有，突然瞥見左側地上冒出三根不起眼的小鐵條，正前方二步之距也有三根，霎時背脊一陣寒意…我誤入雷區了，記不得我在原地站了許久，記不得喊叫了多久，但我還記得頭冒冷汗雙腿發軟…直到我冷靜的看著周遭的一切，還好沙地乾淨的只有我的腳印，我就循著走來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後退回去，至今想起當時現場情景一切彷如昨日；回到家我也沒敢哼聲，不然一定被我爸K個滿頭包。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這秘密就一直藏著，直到為了寫這雷區的候鳥而重新開啟。
金門是個很小的島，在兩岸對峙的年代，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一大批一大批的阿兵哥來到移防與接防。而每到過年時節，漂泊在外離鄉的島民，又是一大群一大群的返鄉，如同依時序大舉遷徙的候鳥一般，而我也身處其中；我們這些不是真正候鳥的候鳥就來來去去這座翠綠的小島。當兩岸關係逐漸和緩，觀光休閒興起，真正的候鳥反而成為生態旅遊的重要角色，金門的潮間帶寬大、湖沼、魚塘、田野、灌叢、再加上軍事的各種隔絕設施，以至於小小島嶼卻擁有近300種鳥類，包括鸕鶿、赤頸鴨、冠鷿鵜、大杓鷸、白鷺鷥等多得數不清的鳥兒，將金門海邊與天空點綴成鳥類的天堂。
可是，隨著所謂的和平的腳步，一大批一大批的阿兵哥不再來了，有些碉堡廢了、據點拆了、稻田裡的反空降樁給拔了、海灘上部份的軌條砦被移走了，禁區開放了……當戰爭遠去，營區空了、繁華也走了，自由的代價竟是蕭條的街道，於是各種名目的建設啟動了，候鳥的領土逐步縮小了，我的憂心卻也開始了；我一直記得阿美族達蘇達蘇湳部落的大頭目紹瑪對我說過一句話，讓我超欣賞又超不爽的一句話：「你們城市來的文明人對山林最野蠻，我們野蠻的原住民對山林最文明！」
這句話我把它刻在心裡了，但願類似金門這樣意外形成的候鳥天堂，能夠繼續被保存、被珍惜；同時我也祈願，希望未來的孩子們，能如同我們一樣的幸運，來欣賞這個天地壯美、生機盎然的美麗星球。

春風拂過樹梢，南方夏日的精靈，循著星河與太陽的軌跡，尋找祖先停留過的島嶼。
只要是人類還沒靠近的地方，那正是候鳥的快樂天堂。

當寒風吹起的時候，北方的候鳥開始啟航，飛往南方溫暖的水域。

候鳥們有一個傳說：鐵絲網、衛兵越多的地方，越適合牠們棲息。

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許許多多的人們，必需像候鳥一樣的過境、遷徙。

這一根根的軌條砦專為阻擋船隻靠近，卻也提供鳥兒們一個暫時停歇的地方，真好。
因為軍事的需要，人們種下花的種子、樹的種子，但是，他們也種下一種特別的種子。
黃色待宵花一朵朵的盛開，成片成片的覆蓋了沙地，也覆蓋了那些不會發芽的種子。
軌條砦、瓊麻、待宵花、鐵絲網、地雷；一層又一層隔離，卻成為候鳥們快樂的棲所。

鐵絲網內的候鳥從來沒有失去過自由，鐵絲網外的人們以為他們得到了自由。

被鐵絲網圍起來的沙灘、海岸、樹林、草地，吸引更多的候鳥來到這島嶼。

「哈囉！我的新鄰居，我是來自蒙古，你來自那裡？」

牠們不需要簽證，無需護照、不用門票，只要振翅一飛，就可以自由來去。

邊界的衛兵一批接著一批，時序更替的時候，候鳥們來來又去去，「明年是否還會相遇？」

風在召喚了，又是季風吹起的時候了……「我們將迎風……而起！」

「明年再會嘍！親愛的朋友，親愛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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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無羽之翼，
無邊、無際、無界、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