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獨角獸倒立在歧路

NT$350 NT$277

出版日期:2023-11-02
作者:王仁劭
裝訂:平裝
EAN:9789570871494
系列:星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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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一隻不存在的獨角獸,彷彿所有的徬徨,
都將在發現犄角的那瞬間得到解答


第十八屆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獎首獎得主
入選年度小說選

有多幽默荒誕,就有多深情浪漫
八則短篇,八道不同的生命切面,折射出萬千幻化的人生迷障

文壇年度新人
裝酷、耍痞,亟欲掙脫包袱的小說新世代

有些憤懣是為了回擊現實的荒謬;
有些情深是為了拉起徬徨的靈魂。
寫給所有曾經渴望自身的獨特不被埋沒的人,這是你我都有過的迷走歲月。

林榮三文學獎、磺溪文學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吳濁流文學獎得主──王仁劭,用他的文字和創意,展現獨特又飽富想像的幽默深情。

在他的故事中,彷彿總有那麼一個叛逆的敘事角色,帶點痞浪的輕佻,面對世界和眾人(甚至愛人),嘴上說得毫不在意,舉手投足卻洩露滿滿愛意。

作為首部短篇創作集,本書展現新生代小說家勇於挑戰各類題材的旺盛企圖和打磨風格的百鍊嘗試。風格從鄉土、魔幻寫實、後現代到現代,題材則廣納鄉野、宗教、賽鴿、都會男女、軍旅、霸凌、性別認同、BDSM等。八篇小說圍繞成八面鏡子,映射出屬於20-40歲這世代人,掙扎生存的豐富情感與細膩矛盾。閱讀過程彷彿置身其中,雙眼所見是哪個自己?找不到出口,因為你得先敲碎它。

好評推薦
▍專文引讀
周芬伶|作家
言叔夏|作家

▍直立推薦
白樵|作家
朱宥勳|作家
寺尾哲也|作家
邱常婷|小說家
郝譽翔|作家
曹馭博|詩人
張嘉真|作家、
楊富閔|作家
(以姓氏筆畫排序)

新世紀寶可夢圖鑑,王仁劭是絕對的三角形技能者。他眷戀各種等腰、直角、鈍角二等邊式多元幾何書寫:那由人獸神,虛構真實創作,痛苦享樂沉悶,死生流連同志異男雙性戀等比混製成的燕返羽棲啄食技。本書是作者身為訓練家的養成筆記,是風格尋名誌,更是青年如何破除人獸借位法,最終以人解人的感性旅程。
──白樵

王仁劭技藝精純,對於在什麼時間點出什麼招式爛熟於心,幾乎沒有可挑剔之處。我尤其喜歡他在佈置了法度嚴謹的小說結構之餘,還能給出一些奇妙的雙關語與文字遊戲。一方面,這是游刃有餘的表現;一方面,我彷彿看到周星馳電影裡的那條鹹魚——故意不拿出尚方寶劍,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的。如此鬆緊有度、疏密得法的小說,是無論習不習慣「純文學」閱讀的讀者,都能感受到樂趣的。
──朱宥勳

裝痞、耍酷、顧左右而言它,像是按摩時師傅游移的手,一次一次在痛點周遭施力。「不痛,一點都不痛。」越逞強,就越靠近埋藏底下的滾燙核心。
──寺尾哲也

本作是不同意象、隱喻、題材與風格交相閃爍的多面體。時而節制冷靜、時而嘻笑怒罵,在驚人的荒謬情境中達成精準的人性側寫。隱藏於字裡行間的幽默特質則讓人感到些許直男嘴砲的趣味,是技術一流的小說佳作。
──邱常婷

我很喜歡仁劭筆下那種黯淡的浪漫,被現實與對陽剛氣概的警醒不斷地打磨過後,還是無法忘懷的嚮往。我想與妳有一個明天,沒有就算了,但我終究要告訴妳。
──張嘉真

讀者不諳的賽鴿術語,轉化鑲嵌而成好看的情節血塊;中部地景的描述也是小說的亮點,文字之中似是挾著風飛沙;而「放飛」作為一種繪測時間與空間的賽鴿詩學,作者巧妙踐予在一段將爆未爆的地下戀曲。
──楊富閔

貨號: 9789570871494 分類: , ,
作者:王仁劭

1995元旦出生的彰化人aka不相信星座的魔羯,東海大學中文所畢,曾得過幾個文學獎,目前專寫小說,未來期望能拓展至影視劇本,作品似乎多愁善感,現實則是那種被請吃飯就會很開心的直男。

這裡有幾座我蓋的房子,喜歡的話歡迎多住幾天,請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妳,因為我正在別地方蓋新的房子。

 

貨號: 9789570871494 分類: , ,

■ 推薦序 千迴百轉縛繩術——王仁劭小說的高度進化/周芬伶
■ 推薦序 言叔夏
✧ 三合一
✧ 而獨角獸倒立在歧路
✧ 火箭人升空後
✧ 狗的反義詞
✧ 鳥擊兩百呎
✧ 記得加#31#
✧ 千尋是怎麼找出她爸媽的
✧ 那麼多牽掛
▼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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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選摘)/千迴百轉縛繩術——王仁劭小說的高度進化/周芬伶(作家、東海大學中文系榮譽教授)

在小說中有所謂「逆轉」時刻,它同時是「發現」時刻。如果我與仁劭有所謂「逆轉」時刻,那應是他十九歲的某一天。

時間停留於八年前,大二上完我的小說課後休學。他那非常瘦非常高的身材坐下來有點拘促,滄桑老臉還能自帶帥氣。我說:「你還不到二十,就那麼急著出社會?」他說:「應該說,我已經快二十了,還一事無成!」休學前他上我的小說課,交極短篇作業時,他寫一男一女在街上作問卷調查,通篇用對話構成,短而有力的逆轉,我當眾對他說:「你知道你很會寫嗎?」他說「我知道啊!」不,他並不知道,否則不會選擇休學。

我雖希望他別放棄寫小說,然而他是勸不得的鐵石心腸,只能以當時狀況作分析比較,如果這樣走會怎樣,那樣走又如何,他不作回答,一切還得由他自己想清楚。

開學時在課堂上看到他,有點意外,因著高興請他當TA,其實是就近看管。他的同學已經高他一個年級,卻由重讀二年級的他當助教,立刻成爲大家的偶像。「逆轉」指主人翁命運的徹底轉變,此後他轉向看電影寫劇本,同時也寫一些小說,這時期的作品都被他刪除,記得有一篇政治不正確的情色作品,我覺得是他作品的底色;還有一篇寫妓女與宗教交織的故事;另有一篇寫蟻菸的作品,大家反應平平,他自己可能不滿意,改成極短篇發表。這些充滿幻想性的變態或性暴力描寫,展現敢衝與反叛的一面。他刪掉許多不滿意的作品,這本處女作可說是從七、八年作品中,嚴選過的精品。

不讀經典也不太讀同代人的作品,出身中文系所,卻是非典書寫者,這使他必需靠蠻力寫作,在以文字見長的文青中,他的文字較乾澀,自從讀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之後,他說「原來文字很重要!」,他的書寫因而走文字省淨,簡潔有力的方向,影像對他的影響更大,他很挑片,追求像《黑鏡》那樣的短而有力的創作風格,走一條更困難且精細的道路。

在女性、酷兒爲多的同儕中,大直男絕對是異端,這讓他在求學過程倍受壓力,因此有段較內縮的時期,作品也很彆扭,喜歡以田野調查的方式和同志聊天,方法有點直接,卻意外打開他性別刻板的一面,而寫出像〈千尋是如何找出他爸媽的〉

微酷兒小說。這個出身於彰化的大男孩,有著極保守封閉的一面,到臺北後是如何改造自己?從動物回到人自身?大概是寫小說的慾望跨越了許多界限,他的發現來得如此晚,「性別流動」、「情感流動」可能是打開他的樞紐。

小說家有很多種,一種是把自己爛在生活裡的賭徒,他們把自己逼到極限,卻能快速產出大量作品,如左拉、杜斯妥也夫斯基;有些如苦行的隱士,一生默默書寫,死後才被發現的天才如卡夫卡、佩索亞:有些如運動選手,他們藉寫作鍛練自己,超越自己,生活規律,自我要求嚴苛,如普魯斯特、福克納,仁劭應屬於這種。他沒有因獲獎而自滿,追求更高的技藝,走向更不一樣的方向。

在最近的作品〈千尋是怎麼找出她爸媽的〉、〈那麼多牽掛〉可以看出他小說如何邁向成熟,更貼近自己。

在此書〈狗的反義詞〉、〈而獨角獸倒立在岐路〉、〈火箭人升空後〉大約是研究所初期的作品,超現實、惡趣味、實驗性交加,技術的痕跡較明顯,也較難讀︰從〈鳥擊兩百呎〉、〈三合一〉這些得獎作品,他走田野精細的鄉土寫實安全路線,發揮如運動選手般的快狠準,因此獲得肯定,這讓他疑惑以後小說都要這麼寫嗎?

在去台北之前,作品都有動物,別以為他熱愛動物,或想寫《動物農莊》那樣的象徵性寓言,事實上他對動物無感,動物在他的作品中是外部通往內部的媒介。這在〈三合一〉中看得更清楚,鴿子常受人類暴虐,成為謀財的工具,而熱衷殘酷的金錢遊戲男主角,卻對女人特別溫柔,車內的空間代表更有情有信的小世界,或說內心世界:

我只能專心留意車況,美樂蒂妳知道嗎?現在那些看起來距離遙遠的東西,其實一下子就會閃爍到眼前,可是我反而沒辦法仔細凝視。像妳現在突然笑著問,我對妳是什麼感覺,我回答不出來,還是妳早就算計好,這也是屬於自言自語的一場秀,連同妳指尖碰觸我大腿都是齣單人舞。

如果我是隻賽鴿,絕對拔得頭籌,但又是為了什麼,家明明也是合一的概念,地點是有我跟妳的世界裡,我卻以速度、穩定性來拆解破壞。

不敢相信這是仁劭會寫出來的文字,他當時還未談戀愛,又是鐵漢一個,在散文抒情寫不來的,在小說中如此流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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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合一
終於理解為什麼會被拐來養鴿子。
那天有人找貴叔,一個約五十歲,理平頭嚼著檳榔的男子,想要看之前過五關的鴿子。
閔良在打掃鴿舍時告訴我,是線西一間塑膠大廠的老闆,員工有六十幾人,我從小窗戶外瞥一眼,說他開的只是Toyota的Town ace,小貨車基本款。閔良罵我戆呆,掃把一扔,拽著我走到隔壁。
看到貴叔先指著牆壁諸多照片,解釋鴿子來自哪個家族,從比利時買來的種鴿生平戰績輝煌,後代的選手鴿也都有不錯的成績,作育、作出、使翔皆是自己一手包辦。
貴叔介紹完後便逕自走去二樓的鴿舍,將天際王子抓下來交給對方。
玩賽鴿的人都有一套大同小異的評量標準。眼色桔黃與西仔是大宗;再來摸翅膀、尾巴,講究手感,拉開時羽翼結構不能分岔,像百葉窗那樣櫛比鱗次;肩得寬恥骨要強硬等,甚至因南北氣候不同來選擇鴿子的體態。
貴叔人不高但有股凜冽的威嚴,話不多,只講重點,平日跟閔良的互動極不像叔姪。
「阮作比賽粉鳥攏是看兩點,仝會當互補無。」趁著男子在檢視天際王子時,貴叔說明。
所謂互補:速度快配體力好、頑黠的配溫順的。
我就是聽到這句話,才想通為什麼閔良找我一起養賽鴿。從二十三到二十七歲,他每半年都跟我借一萬五,說一定會還,其實以我跟他的交情來講,借出去就沒想過要討回來。
三個月前閔良突然發訊息給我,四個字,去看戶頭。
他總共匯了八十萬進來。
「參加比賽至少要十五羽,我每次都幫你報了五羽。」他說。羽就是隻的意思,然後他叫我一起幫他養鴿子,獎金對分。
「怕家人知道的話工作就不要辭,反正你是新車業務,有底薪。沒輪到留守車行就早上開完會後來,你不是都要拜訪客戶?現在一樣,只是客戶變鴿子。」
之後我每天下班都去看一次帳戶,在ATM前不斷微微點頭,像鴿子於地啄食混合穀物。
八十萬,他一定也有拿,卻還有八十萬。
兩個禮拜後我到伸港,閔良似乎早預料到我會來,從頂樓抓起音速飛將,上次參賽十五羽中唯一撐完五關的。
「就知道你跟鴿子都會回來!」
原來那就是貴叔說的互補。
男子摸著天際王子似乎很滿意,想了一下,然後跟貴叔說一百。
阿莎力。但貴叔依舊沒表情,只將沖泡好的鐵觀音遞給對方。「歹勢啦,猶毋過出一百萬買你囝,欲賣無?」
閔良對我使眼色。「叔叔,我們去買飼料跟土塊。」
繫好安全帶,手剎車才剛放我立刻說:「一百萬。你叔叔對鴿子這麼有感情。」
「媽啦你以為喔,如果他真的不賣,連泡茶給對方都懶。」閔良翹著腳繼續說。「太少,萬一那鴿子的後代又過一次五關,你都沒在聽,獎金池跟檯面下的金額根本不能比,押對了,幾千萬都有可能。」
閔良搖下車窗點菸,哈一大盆。「老實說我會賣,誰能保證下次也贏。」
每次比賽少至五千羽,多則兩萬羽,從資格賽一路到第五關,飛行距離逐次拉長,最後歸返率幾乎不到1%。出一萬隻賽鴿,九千九百羽回不了家。
去哪了?喪失方向感落在海面上的、中途體力不支的,也有飛往廈門一帶的逃鴿。
「作父母的比較疼小孩,還是小孩疼父母?當然前者,所以我才說別當養鴿家,要當鴿養家。」
閔良說貴叔養賽鴿養到妻小都跑了,六坪大充斥噪音跟鳥糞的鴿舍才是他的家,能飛回來的鴿子才叫爸媽,哪有什麼不能賣的,錢的問題而已。
「不過幹咧,一百萬在面前,你賣不賣?」他將菸蒂往車外一扔,轉頭問我。
「撈到一票就要閃人了,別想留我。」
閔良沒說什麼,只是竊笑。
鴿子巢居在浮晃水晶體,羽翼敞開如角膜遮蔽了視線,我要等牠們衝出眼眶,伴隨著哨聲回家。
養鴿家或鴿養家,不變的是家的位置。對,撈一票,他媽的閃人,回家。

台灣的賽鴿跟國外不同,鴿子一生只能參加一次比賽,都是半歲鴿子,方便夏冬季都能參加,鴿子滿四周就要帶去協會,在翅膀蓋章拍照存檔,好讓主辦方在比賽前能確認是同隻鴿子。
閔良說玩賽鴿的多半都是有歲數的人,像我們這種年紀要不根本不懂如何訓練,要不沒錢入行。貴叔算半個強豪,不只教閔良養鴿要訣,還提供優秀的種鴿給他。
「你要惜福感恩。」
蓋完章後帶著鴿群去打巴拉米哥疫苗,防止鴿子染巴拉米哥病毒──前期水便、食慾降低、精神萎靡,後期影響至神經系統,歪頭斜頸、無法站立、羽翼下垂。
真正養鴿後才知道,費心耗神,飼料的選擇重要外,還得定時投藥,餵保健食品,像益效菌、電解質、綠色精套水等,我撒著大把飼料,閔良在一旁紀錄每隻鴿子的食量。
二十四隻鴿子擠在天良鴿舍,閔良說前八隻是我的,看是要給牠們取名字還是純叫號都行,總之要能認鴿。
「飼料用較多欸,夏天由北海轉來是對頭風,粉鳥愛有體力。」貴叔的聲音從門後傳來,指令簡潔扼要。
現今賽鴿多為海翔賽,由協會派船統一載到外海放飛,早期還有陸翔賽,我聽貴叔說陸翔比賽退流行是因為作弊情況屢見,加上鴿子在山區容易被人抓走。
「安怎作弊啊?」我問。
「上蓋簡單著AB舍啊,嘛有注藥仔欸,類固醇,彼款粉鳥咱正常飛直線攏袂贏。」貴叔冷笑。「幹伊娘咧,阮是一隻粉鳥飛回來,人看到是歸車載去報到。」
賽鴿是這樣的:協會根據每間鴿舍的位置不同,來分別計算所需花費時間,例如我們的鴿舍要在五小時內飛回來才過關,遠一點的可能就五小時十分。
鴿子一飛回來,腳上的電子腳環經過閘門都會記錄,到鴿鐘打卡,再印出上頭時間。
問閔良什麼是AB舍,他又扯到美樂蒂。
「例如我們報名的鴿舍在彰化,其實桃園也有一座。訓練鴿子認桃園的鴿舍為家,鴿子一到桃園,人早就在那等,接著專車飆回彰化,再送去協會,兩個家的意思啦。」閔良講完後又說:「哦,就像你去台中找美樂蒂時,那裡才是你真正的家。」
之前他看到我跟美樂蒂的聊天紀錄,說唉唷你對客戶賣車賣到開始噓寒問暖,再點開美樂蒂的大頭貼,媽咧,這女人幾歲了。
閔良說我中了美樂蒂的毒,怎麼會愛一個比自己大九歲的老女人,不漂亮也不有錢,眼睛不曉得被什麼糊成一團。
還能是什麼,我的眼睛裡只有鴿子。
「你住海邊仔?管人遐邇濟,飼好粉鳥啦。」貴叔碎唸。
「無啦阿叔……彼查某有翁呢!我是甲伊苦勸,莫予查某勾去。」
「連炮都沒打過是要勾什麼,來掃鴿子大便跟換土塊啦。」我說。
「我清掃鴿舍,難道是你要來訓練鴿子嗎?阿叔咱後禮拜欲開始飛喔。」閔良嘻皮笑臉。
「一點鐘就好,毋通過頭。」
我跟閔良將二十四隻鴿子按號抓回一格格的鴿子公寓,接著照貴叔講的,在舍訓前要先建起鴿子的地盤性,伸出手掌不斷朝方格內的鴿子們揮動挑釁,鴿子感到領域被侵犯才更有家的概念。
眼睛直盯手掌,鴿子張開雙翅,橫移踩著碎步,發出嚕嚕聲,幾隻脾氣暴躁的甚至作勢啄咬,緊張的來回跳躍。
我給其中一隻取了名字,三號的小冰糖,並非外型上與眾不同,而是最溫順的鴿子。
一個禮拜後的舍訓是最基本的練習,只讓鴿子在附近繞圈,熟悉環境。閔良跟我踩在藍色鐵皮屋頂上,我手執長竿綁上旗幟,若鴿子想偷懶飛回家,就得揮舞桿頭嚇阻,閔良拿著望遠鏡觀察鴿子的紀律性、飛行狀況、速度等。
「跑來養鴿子,是不是因為美樂蒂?」閔良說。
「靠么啊,想發財啦,賣車要死要活還要看客戶嘴臉,不努力做功課沒人理年輕業務,努力點就是從早忙到晚上十點過後,哪像現在,鴿子休息人也就去吃飯睡覺。」
「講到重點了,這裡只會操鴿子……十一號愛飛不飛的,我看不適合參賽。」
「不過養鴿子的開銷好大,叔叔怎麼有辦法全職養鴿。」我問。
「高中畢業那年,他養出一隻伯馬鴿。」
「賺多少?」我好奇地問。
真的好奇。伯馬台語發音像「半罵」,比賽中唯一飛回來的一羽,除獨吞獎金池外,要是還有跟協會暗賭,我無法想像金額總數。
閔良放下望眼鏡,轉頭說:「怎麼不問曾經輸多少?嬸嬸都帶小孩跑了。幹,連怎麼配種作育都不清楚,別肖想伯馬鴿啦。」
「問而已,是在雞雞巴巴什麼。」
「旗子收起來了。」他說。
訓練結束,哨音響徹田間。鴿子陸陸續續飛回來,一進鴿舍就狂喝水,我留意著不讓鴿子攝取過量水分,否則飼料一吃,到胃裡遇水泡發膨脹,下午就不用飛了。
閔良還站在屋頂上,有兩隻鴿子停在鴿舍外踱步理毛,就是不進鴿舍,我一看,是他說的十一號,還有小冰糖。
「嘖……這種最麻煩。」閔良開始不斷趕著鴿子。「最怕飛回來的鴿子不進鴿舍,沒辦法紀錄時間,差幾秒就有可能失格或名次被往後擠。」
我告訴閔良,這場景我看過,但不是鴿子。
有次送美樂蒂回家,車子到了大樓外,美樂蒂突然說再多繞幾圈好嗎。
繞去哪?不清楚,反正家裡沒人,還不想回去。
我知道美樂蒂不會邀我進她家──她跟她先生的空間。那也無所謂,我就在附近轉圈,後來乾脆將引擎熄火,她也就不說話了。我窺視美樂蒂發呆的樣子,手指捲繞髮尾,偶爾迅速看我一眼後又將頭轉回,像解不開的密碼鎖,我放棄揣測。
閔良聽完後滿臉不屑。
他說我才是美樂蒂的鴿子,排除萬難也要飛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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