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黃仁宇先生的第一本書。
本書是著名歷史學家黃仁宇在抗戰時期的戰地報告,是記錄中國抗日遠征軍在緬北進行會戰的實錄,也是研究緬北戰爭的第一手歷史資料。
本書從中國部隊進入緬北地區保護「東京路」開始,以記事的方式描述了一幕幕感人的戰鬥場面。作者親身經歷了這場戰爭,以最切身的角度記下了這場戰爭的各種實況,非常珍貴。
緬北之戰
出版日期:2006-05-01
作者:黃仁宇
印刷:黑白印刷
裝訂:平裝
頁數:208
開數:25開
EAN:9789570830019
系列:傳記
已售完
作者:黃仁宇
1918年出生於湖南長沙,2000年1月8日逝世於美國紐約。天津南開大學肄業(1936-1938),成都中央陸軍官校畢業(1940),美國陸軍參謀大學畢業(1947),美國密西根大學歷史學博士(1964)。曾任陸軍少尉排長(1941)、中尉參謀(1942)、駐印新一軍司令部上尉參謀(1943-1945)、少校參謀(1946)、駐日代表團少校團員(1949-1950),紐約州立大學紐普茲(New Paltz)分校教授(1968-1980)。主要著作有《緬北之戰》(1945,聯經2006)、《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英文版1974,聯經中文版2001)、《萬曆十五年》(英文版1981,中文版1985)、《放寬歷史的視界》(1988)、《中國大歷史》(英文版1988,聯經中文版1993)、《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1989)、《地北天南敘古今》(1991)、《資本主義與廿一世紀》(聯經1991)、《從大歷史的角度讀蔣介石日記》(1993)、《近代中國的出路》(聯經1995)、《關係千萬重》(1998)、《黃河青山:黃仁宇回憶錄》(聯經2001)、《大歷史不會萎縮》(聯經2004)、《明代的漕運:1368-1644》(聯經2006)、《黃仁宇的大歷史觀》(聯經2018)。
戰地記者黃仁宇
更河上游的序戰
緬北的戰鬥
孟關之捷
拉班追擊戰
隨軍出擊記
苦雨南高江
密芝那像個罐頭
加邁孟拱戰役
八月十四日
我所知道的八莫攻城戰
「這種敵人」
老臘戍和新臘戍
「業餘新聞記者」(代跋)
各位看地圖,知道印度沙的亞以南和孫布拉蚌以西有一段地區,上面蓋滿了重重疊疊的等高線,又點遍了圓葉樹的記號,國境線到這裏就斷絕了。這裏是屬於中緬未定界的地區。我們稱之爲野人山。顧名思義,大家都可以想象這是怎樣的一塊蠻荒野地。
這裏的樹林,綠得發青,又青得帶腥。在樹林裏面,只聽得山下急流嘩嘩作響,枝葉叢裏的昆蟲鳥獸各發妙音;此外就不知天昏地暗。山洞門口有時伸出一個蛇頭,頂上樹起紅色之冠,當它張開血盆大口長吼一聲時,心雄萬丈的壯士也不免望而卻步。在這樣一個馬爲卻行人爲涕下的絕域裏,我們的“國立”部隊,正在以刺刀與手榴彈,寫著一首血的史詩。
“國立”部隊是去年在緬甸山谷裏五月長征的精銳。他們的足迹曾遍涉伊洛瓦底江和更的宛河的南北。一年以來,馬更肥,人更壯,兵器愈犀利,鬥志愈旺盛。十月廿八日,他們奉了統帥部的將令,爲了保護“東京路”,決定予敵人以無情的打擊。
十月二十九日,他們擊破了敵人的抵抗,進入了更的宛河上游諸流匯合的地區;佔領了被敵人佔領了一年多的新平洋,和泰洛西北的戰略1943年10月,在P—40戰鬥機掩護下,中國軍隊向北緬進軍要點瓦南關。捷訊傳來,中外歡頌。
就在這時候,敵人利用後方聯絡的便利,由加邁以南運到了大量援軍以及迫擊炮和野炮,使他們在人員與火力兩方面都佔優勢,但是“國立”部隊仍以高度的犧牲精神和精練純熟的技術,發揚著中國軍人既堅且韌的特性,與敵人奮戰。
十月三十一日,十一月二日,十一月初十日,都是短兵相接、前仆後繼、血滿溝渠、天驚地震的日子。主要的戰鬥發生於大奈河及大龍河的交彙線,以及以北的於邦和臨濱。每至機關槍與迫擊炮和奏、山鳴谷應的時候,我忠勇將士無不視死如歸,裹傷猶戰。激戰至十餘日,不僅敵人企圖消滅三角地區的我軍未能達到目的,反而將新平洋的週邊據點如臨濱、沙牢等地讓給了我們。檢視戰場,屍填丘壑,血灑荊棘,敵我的損害均重。但是我軍佔領了橋頭堡陣地多處,在三角地區的腳跟就站穩了。
敵人在右翼既無進展,又打算在左翼佔領一兩座高地,以便威脅我軍側背。自十一日起,由津川直志少佐親率敵軍五百餘人,由泰洛北犯,猛攻瓦南關以南我軍陣地。豈知出馬不利,十一日敵軍一百六十餘人輕率北進,我道路伏擊隊僅以一排兵力前後左右夾攻,大部敵人應聲而倒,僅餘少數倉皇遁走。從此敵人北望踟躕,此身正在深淵,前進一步便是死所。而我軍則在掃除戰場,計算鹵獲,增強工事,預備敵人再度來犯。
不出所料,十二、十三、十四直至十六日,敵人都再三北犯,這是一幕既悲且壯的戰鬥。我軍居高臨下,敵人你儘管來,只要你們繳納死稅。幾次敵彈命中我陣地,爆音、破片、煙硝與血肉在叢林裏面飛舞,可是我們戰士無所動乎中。至十六日,僅以敵人遺留在我陣地前的屍體而論,就達百餘具,裏面經隨身文件證實的軍官,有荒木中尉與山下大尉。後者經查爲敵人在此方面機關槍中隊的中隊長,即此一點,可見戰鬥之激烈。在此次戰役中,各單位士兵能夠勇敢沈著,奮勇抗戰,已經高級司令部傳令嘉獎。而我趙振華上尉在混亂中仍然精細指揮,奮不顧身,洵屬可貴。
滇緬公路上十萬築路大軍十六日之後,敵人在右翼方面得到增援,戰事的重心又返該翼。二十二日敵人以山炮及迫擊炮向我陣地猛烈射擊。入夜敵人由加任方面偷渡成功,使該方面我孤軍陷於苦戰。但是敵人並沒有得到什麽。敵人渡河西北犯的部隊達五六百左右。臨濱之圍,達四晝夜。我少數官兵曾忍過炮擊,拼過肉搏,修過工事,挨過沈寂,血汗交流,從無休歇,至二十六日始得解圍。而敵人早已損害慘重,既不能攻,又不願退,徘徊悵望於我軍陣地前的死人堆裏……
十二月之後,天候轉涼,白晝更短。我前方戰士的挺戰卻愈加興奮,而戰果也一天比一天豐碩。十二月一日臨濱之戰,我小部隊被敵炮集中射擊達六小時,又被數倍之敵三面圍擊,從午前十一時戰到日暮,我軍斃傷敵百餘人,檢視我軍,戰死及受傷者不過十數人。於邦我軍,從十一月二十三日獨立作戰以來,至今近月,被敵包圍達十餘次,敵人不過圍著村前村後灑了一道血的圜圈,青天白日旗下的陣地屹然未動。在這些創造光榮記錄、樹立優良傳統、發揚民族精神的戰鬥裏,李克己少校和劉景福上尉都[有]卓著功勳。
截至目前爲止,敵人已經再竭三衰,日來每次潛行退後幾百公尺,輕輕掘著急造工事。戰友的屍骸,鮮明刺目的日章旗和整件的兵器……都聽任縱橫擱置在這座陰森的原始森林裏……
在山岡上,在大樹旁,在灌木叢裏,在村落邊際,“國立”部隊的壯士,卻重新準備刺刀與手榴彈,準備寫完這首血的史詩。
民國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寄自印度
戰地記者黃仁宇
林載爵
一九四二年上半年,日軍佔領了緬甸全境,印度岌岌可危,一旦失守,日軍可以直趨中東,控制印度洋。緬甸的淪陷對中國戰場也產生了嚴重的影響,滇緬公路被切斷,西南的國際交通僅靠飛越「駝峰」航線維持。因此,中、美、英三國都認為必須反攻緬甸。
一九四三年春,中國駐印軍的補充、訓練大致完成,反攻緬甸,打通中印公路的時機業已成熟。二月的一天清晨,黃仁宇和一群軍官作為先遣部隊,飛過「駝峰」到達印度的藍伽,設立新一軍的總部,此後一年半他就參與了反攻緬甸的行動,並且成為一名前線觀察員,當起了戰地記者,一邊服役一邊寫了十餘篇文章,投到當時最負盛名的《大公報》及其他報章。一九四五年三月結集後由上海大東書局出版,成為黃仁宇的第一本著作。
做為戰地記者,為了凝聚意志力,他必須強調光明面,這是他日後在回憶錄《黃河青山》中的自白。但是,即便如此,他說他還是自有定見和癖好,那就是想在文字裡注意營以下的行動,而極力避免涉及高級長官,並且盡量以親自在戰鬥部隊之目睹為限。這十幾篇通訊無法有系統地將緬北各戰役作一描述,但還是保存了幾場戰鬥的細節,包括兩次戰車攻擊,一次飛機轟炸,一次負傷和幾次步、砲兵的戰鬥。儘管是紀實報導,但讀者已經可以深刻感覺到黃仁宇的小說技巧,每篇文章有情節、有鮮活人物、有高潮迭起的戲劇性發展、有作者的感懷與意念。透過這本書,我們一定會有同感:黃仁宇日後深具魅力的歷史寫作方式原來是其來有自。
「軍人的生活像一團夢,整個人生的生命又何嘗不像一團夢!」(「八月十四日」),這場緬北之戰對黃仁宇的人生觀顯然有一定的影響。晚年回顧這段歲月,他說,每天都有人被炸斷腿,頭顱大開,胸部被打穿,屍身橫在路邊,無人聞問,他看到的人類痛苦不知凡幾。但是,當死亡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而生命降格成偶然的小事時,個人反而從中解放。戰爭帶領人們進入生命中稍縱即逝的重重機會及無比神秘之中,因此,戰爭無可避免會引起各式各樣的情緒及感懷。
這樣的情緒及感懷只能藉助日後的回憶加以抒發。「拉班追擊戰」一文中提及,他看到一座橋下歪倒著一個敵人的屍體,頭浸在水內,他是一個大尉,旁邊的樹枝上晾著泡濕的地圖和英日字典。黃仁宇在戰地報導中平實地記錄此景,毫無私人情緒。然而,這一幕卻讓他久久無法忘懷,以致於在《黃河青山》中,他多了這樣的感懷:「毋需多久,我就發現死者和我有許多共通點,屬於同樣的年齡層,有類似的教育背景。在死前一天,他還努力溫習他的英文!誰敢說他不是大學學生,脫下黑色的學生裝,換上卡其軍裝?想想看,要養大及教育他得花多少心力,接受軍事訓練得花多長時間,然後他在長崎或神戶上船,經過香港、新加坡、仰光,長途跋涉的最後一程還要換搭火車、汽車、行軍,最後到達在他地圖上標示著拉班的這個地方。千里迢迢赴死,喉嚨中彈,以殘餘的本能企圖用手護住喉嚨。」接著,黃仁宇又加上了一段神來之筆:「在孟拱河谷這個清爽的四月清晨,蝴蝶翩翩飛舞,蚱蜢四處跳躍,空氣中瀰漫著野花的香味。而這名大尉的雙語字典被放在矮樹叢上,兀自滴著水。」
在「密芝那像個罐頭」裡,他描述雲濃雨密下,負傷將士的擔架不斷扛來。一隊美國兵卻依舊英雄氣概地站著,一動也不動。有些傷兵在呼叫,有些傷兵雖不呼叫,而他們失血的臉卻是那麼憔悴!戰爭是殘酷的,但這是一幅多麼生動的畫面!對於這群美國步兵的感懷,他保留了四十多年,在《黃河青山》中才作出表白:「傾盆大雨無情地下著,這些士兵肩荷著卡賓槍,顯然在等候出發的命令,全都站著不動,不發一語。我能說什麼呢?要我說他們英氣勃勃地站著,堅忍不拔,昂然挺立,決心承擔戰爭的重任,忍受惡劣天氣的折磨?他們的眼圈和無動於衷的表情都讓我別有所感。下雨會讓他們想家嗎?想到九千英里之外的家鄉?」目睹這一場景幾天之後,就在密芝那,一九四四年五月二十六日,在一場戰鬥中,黃仁宇的右大腿被三八式步槍擊中貫穿倒地,所幸沒有傷及骨頭。「我一生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黃仁宇這麼說。
本書在出版六十年後重新問世,正可帶領我們進入黃仁宇心路歷程的出發點,對於黃仁宇的人生觀與歷史觀當有更多的瞭解。
我駐印軍在緬北的戰鬥,經過去年十月與十一月的艱苦支撐,終於達到了爭取時間掌握主動的目的。最近胡康河谷在風和日暖的條件下又度過了一個新年,我忠勇將士也一鼓作氣地在大森林裏突進四十英里原文用“哩”。本書中除對話中仍用“哩”外,其餘全改爲“英裏”。——編者。
俯視戰迹,尤其追念臨濱於邦我少數部隊困守孤村的精神,令人可泣可歌。戰線向南推進以後,士氣愈爲旺盛。無論在殺傷、鹵獲以及戰術戰略的成就上講,都可以打破紀錄,樹立新軍的優良傳統。
臨濱于邦我軍之完全解圍,開始向敵人轉移攻勢,始自聖誕前夜。我××部隊派遣的掃蕩隊,經過精細的搜索和嚴密的部署,毅然向村莊西北敵中村中隊衝擊。這一場戰鬥,每一寸的進展都是披荊斬棘和冒險犯難:在一片陰森的原始森林裏,上面有敵人以鋼板構築的鳥巢工事;下面有俯拾皆是的觸發地雷;部隊散開中國遠征軍正在緬甸修復一條被大水沖毀的橋梁之後,前後不能兼顧。但是我將士顧念戰友的艱難及賦予本身任務之重大,仍然在敵人火網之下步步躍進。機關槍永遠是那麽喋喋不休,迫擊炮一聲聲狂吼,偶然一陣地裂天崩,接著煙飛樹倒,我汗流浹背的將士卻仍然前仆後繼地一貫突進。二十四日午後,兩軍相持未決,各單位幹部親持衝鋒槍,作爲士兵楷模,在隊伍之前以火力指揮。入夜之後,依然衝殺未已。聖誕日黎明,各班排相繼接近敵陣,手榴彈與擲彈筒發揮威力,戰鬥更趨激烈。一直戰至午前十時,槍聲較稀,掃蕩隊突入敵陣。荒草叢裏,到處籠罩著一層煙硝與灰土,縱橫僵倒的都是敵人遺棄的屍骸,裏面有中隊長中村大尉等官長四員。鹵獲的戰利品有重機關槍兩挺,步槍二十八枝,指揮刀和未用的地雷多件。這次戰鬥不僅使獨立作戰的部隊出圍,而且使我軍掌握著主動權,開始了以後方興未艾的攻勢。
十二月二十八日,掃蕩隊以新勝的餘威攻擊於邦主陣地。我炮兵隊在這次戰役裏發生了很大的功效,幾乎像挖泥機[一]樣把敵人陣地翻轉過來,又以樹杆泥塊和灰土替他們造了一所集體的墳墓。除夕之前一日,敵人自視死傷過重,前左右三面既爲我軍的火口所狂吞,後面又是滔滔不絕的大龍河,頂上還有美機所播散的彈雨,只能以一死相逃避。當我步兵勇士提著衝鋒槍挺進的時候,敵人陣地內一聲聲爆炸,大多數敵人已橫屍在工事裏,化作胡康河谷之露!現在經掃除的戰場,發現敵屍已達一百四十二具,裏面包括這方面的指揮官管尾少佐以及大隊指揮所的軍官六員,奪獲重機槍三挺,步槍七十一枝,指揮刀三把。盟軍軍官參觀戰場後,亦複歎爲森林攻守戰的傑構。
歲序更新,我軍繼續渡河攻擊。戰士們俯視大龍河澄清的河水,洗去了面上的征塵,忘卻了兩月以來的疲勞;並且慶倖愈前進一步,便愈近國門一步。
河東依舊是仰不見天日的叢林,深林裏面又蜷曲著數不清的溪流。敵人從臨濱於邦至此,幾次攻防,已經精疲力盡,神經上更受著無限痛苦的打擊。沿途退卻,早已士無鬥志。一月十三日,兩岸各據點完全被我肅清,敵人散佈於各處的屍體,經我掩埋隊收集達四十餘具,河中流水、河上沙洲和河岸青草處處都是殷紅血迹。
十四日和十六日,我軍佔領大堡家和喬家兩村落,預期敵人堅強的抵抗也不見蹤影。因爲我軍處處掌握著主動,所以無往而不利。十七日我李支隊出現於敵人的左側背孟養河畔,敵人曾抽兵與我[軍]在兩岸血戰三晝夜,支隊殲敵百餘,仍然持續前進。
截至現在爲止,大奈河畔的戰略要點太柏家已被我軍佔領一部分;二十日夜敵以舢板向南退卻,遭我輕重兵器奇襲,大多數渡河器材都被擊中倒翻河中。太柏家是一年以來敵軍輸送補給的要點。鹵獲的敵件中也明確地說明敵人準備輸送重炮兵至此作戰。但是現在形勢很顯然,這座拉加村的命運將決定於這數日之內。
在新卅八師主力部隊的攻擊將要明朗化的時候,新廿二師六十五團銜著同一重要的任務,去收拾大洛谷地的敵人。這時候大洛的敵人正向拉家蘇仰攻不下。團長傅宗良決沿更的宛河左岸直趨大洛的側背,這是危險、艱難但是爽颯的戰術。
部隊渡河之後,找不到地圖上所有的點線路。土人說:五年以來沒有人走過這裏。奇襲隊就偏要做五年不來的訪客!他們以快刀利斧在密密的叢林裏開路前進。蘆葦、紅藤和縱橫交錯的枝杆逐段肅清,但是部隊窮一日之力,只能行進兩三英里。
萬一行進方向錯誤?過早被敵人發現?遭遇敵人伏擊?森林裏面入暮迅速,煙雲飄渺,虎嘯猿啼,處處刻畫著野人山上的惆悵。我縱隊在無限淒涼的條件下前進。第七日,前衛首先發現獵物,這一周的辛苦摸索總算得了相當代價!
第一批獵物是敵軍一小隊,正在河曲處構築工事,我軍滲透至敵軍的側背,然後四面合擊。這一場戰鬥,只殺得敵人遁逃無處,戰鬥不過幾小時,敵人無一生還,陣地轉趨沈寂。我忠勇將士們檢視戰場,雖然手足面部都爲幾日沿路的蘆葦碎石尖刺割傷,現在他們都溶浴在殺敵的壯快裏,不知道尚置身於野人山上!
敵人前哨既被殲滅,部隊長欣喜無似,雖然企圖已被敵人發現,以後已進至較有利的地形,俯覽谷地,不過六七英里。爲了戒備敵人的埋伏,縱隊還是周密而謹慎地蠕蠕前進。一月十七日敵人由大洛派遣一縱隊北上,這第二批獵物,包含步兵兩中隊,重機關槍四挺,迫擊炮和山炮各兩門。在敵人的夢想,前哨小隊總還可以獨立作戰到若干時候。不料剛至百賊河南岸,就已進入六十五團的天羅地網。我縱隊長眼見這麽肥碩的獵品一頭頭進入陷阱,驚喜得要在樹葉上掉下眼淚。這次廝殺經我軍拾起的敵屍已達一百八十二具。罄其所有的輕重機槍四挺,都依次在“該團戰利品清冊”上簽過到。七五榴彈炮兩門雖經敵人推入河中,現在經我重撈獲一門,並且這次戰役中我軍只傷亡十餘人,爲前所未聞的紀錄。聯絡官聞訊,不住地蹺起大拇指向我軍兵叫“頂好,頂頂好!”現在奇襲縱隊已經改奇襲爲強襲,正在走下山坡準備突入暌隔經年的大洛村。敵人橫線已被截斷,我軍官兵的自信心極高。回憶當由緬甸退卻時我們在這個村莊內接過投糧,又在那處渡口撐過渡船,現在一一都在山下,但是今昔的心情相比,我們是如何勝過前年!
緬北戰鬥
緬北戰鬥,是國軍二次入緬的序戰;以後真面目的戰鬥還要千百倍劇烈於今日。但是我們有充分的自信,我們一定能夠幹得很好。過去我們在報章雜誌上,在演講辭上,發表多少次,只要我們有飛機大炮,我們可以迅速地打敗敵人。今日我們已經拿出事實上的例證,足見以前的論斷確切不虛。
我們的指揮官隨時專注攻擊與主動,我們的士兵相信森林戰的能手是我們自己而不是敵人,我們的聯絡交通比敵人方便,我們的補給比敵人完滿……凡是從前敵優我劣的地方,都反了一過面。從今以後,可以讓敵人細細咀嚼兵器落後的滋味。
但是我們也要感謝盟軍官兵,以上各戰鬥裏,他們無役不從。他們飛著“海鯨”和“鯊魚”,他們不僅協同作戰,而且將我受傷將士運返後方,在我軍士氣上予以莫大的支援。
運輸繁忙的滇緬公路
那些辛勤開路的工兵,那些籌辦後方補給的人員,以及各野戰醫院與後方醫院的軍醫與護士,都不能僅以一聲“多謝”道盡我們心上的感意。沒有他們的互助,不能開放這朵同盟合作的奇葩。